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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的4月1日,张国荣的经纪人陈淑芬接到张国荣的短信,说五分钟后,文华酒店门口见,陈淑芬五分钟后赶到的时候,等着她的是张国荣从天而降的躯体。张国荣身后,有无数猜测,有忧郁症致死说,有事业挫折说,有感情背叛说,有罹患重症说……总之,是什么样的打击,令到天皇巨星生不如死,如此决绝谢世,自导自演了这场让爱他的歌迷影迷无法接受的生命绝唱。我们宁愿相信他是病不由己吧,心病也好,体病也好,令他无法活下去,不能坚持了。否则,做为草率轻视生命的偶像榜样,重罪之人啊。他如果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一些青葱少年豆蔻少女,跟他做一样的选择吧。
今年清明那天,中大的一个女生从楼上跳下来身亡,她的遗言是,今天人们都去祭奠祖先,我在这里祭奠我自己。早两天,也是4月1日,深圳一女中学生因为上课看课外书和老师口角,跳楼身亡。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一个同事很长时间情绪低落,说家里楼上邻居有个胖乎乎的可爱男孩子跳楼身亡,起因也就是因为学习被妈妈批评。那家人很快搬走了,邻居们夜夜望着楼上黑色的窗口,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粉身碎骨在自己眼前,怎么能平静。这还是邻居,他父母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漆黑啊,搬到天涯海角,也搬不出这片黑暗。这样的消息,给人带来的黑洞感无法言传。这些孩子,他们不懂,他们把自己花一样的生命连根拔起,留给亲人的,将是一个怎么样撕心裂肺、终生不愈的伤口啊。情势至今,社会各界都应该认识到,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比他们考试得多少分,考不考得进哪所大学,专业理想不理想事关重大得多,否则就是过关斩将进了品质学府,事不如意,纵身一跳,这是惨痛两字都无法形容后果。生命都没有了,遑论什么学业精进,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光宗耀祖,根本都没有了,生养和教育出不敬畏生命的孩子,那是家庭和学校教育的最大失败。
生命的脆弱,包括肉体,包括精神。肉体和精神的联动神秘而必然。张国荣自杀前几个月,精神抑郁联动到身体上的反应已经很明显,时常手脚发抖,胃酸上涌。他跳楼的消息传到他最亲近的人耳朵里,他们不会像歌迷影迷那样,觉得是愚人节新闻。他们感觉到了他要走这一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万事都是有征兆的,少男少女走上绝路,当然有一时受挫,冲动胡来的因素。但是性格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出来,所有的责任细节再追究,也不能把生命挽回,家长老师包括社会的痛苦都不能减少。我们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当然要检讨,人口众多,在通过考试筛选一切这个体制根本无法撼动的前提下(中国人不考试筛选用什么筛选呢,有更公正的标准吗,只会关系全方位上位,更可怕了)。第一检讨就是,有没有让孩子在能读会写、能文能武的同时,一天比一天懂得,自己的生命不属于自己的,是亲人赋予的,和亲人血肉相连,他们是家庭和社会中的初升太阳,怎么样的挫折,怎么样的愤怒,也不能用死亡来对抗。更何况这些走上绝路的孩子,起因常常并不大,孩子身心敏感,对公正和平等的要求强烈,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要把这些引导成责任心,好好活着是责任心第一步,谁都没有资格不尊重生命。这不是什么大道理,但每个老师、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厌其烦地讲给孩子听了,古人云身体毛发受之父母,头发都不能随便剃,何况小命啊,孩子们听到了吗。生命诚然有自己的节律,成年人对生命的放弃,从生命本质上讲,有宿命的东西,诸如疾病和意外,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对孩子来说,生命是新绿,是蓓蕾,是希望,夭折之痛,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