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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记录 |
分类: 絮叨 |
很萎靡。早晨缩在床上第二遍看朔爷的《致女儿书》,越看越灰暗,看看这一段:我不记得我爱过自己的父母。小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如果把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那句删掉,就是我与父母关系的写照。虽然,我也没怕过他们,也很少吵,就是不耐烦。他们对我来说是陌生人,我对他们也是,我是指内心的封闭度,我从未像父母敞开过内心,从未。
我对我妈的感谢有二,一是小时候吃饭禁止我吧唧嘴;二是青春发育期我变得不接受自己,习惯性驼着背,要把胸部藏起来。我娘那个阶段常常抽不冷子对着我后背就是一巴掌,说女孩子背要直。打得通通响,真不手软。所以我成了一个吃有吃相,站有站相的人,腰板挺直。其他的,都事不关己。包括学业,专业,就业,感情,婚姻……没有一样我是可以从我的科学家父母那里获得指导和建议的,他们不是没文化没阅历的父母,不是不能,就是不理,他们太爱自己了,他们俩个长成了一个自己,这个里面没有子女。我自己当了妈妈以后,时时给鸭子做各种人生贴示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是会为女儿做这些的。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去撞,撞出血来,包吧包吧接着撞。这样撞出来的人,你说她听得进去什么,什么也听不进去,除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不怎么处理得好亲密关系,跟童年经历关系重大,严重缺失,导致严重怀疑,严重自我保护。关闭和逃跑,对我来说是一个常规准备动作。我无法消受热情奔放,全场紧逼的关系,每每面临,都觉得被冒犯,被控制,周身发麻,眩晕,恶心想吐。我很容易受到同类的吸引,就是冷漠和无常。我在冷漠和无常面前,常常表现得贱嗖嗖的,贱着贱着又会在触及尊严底线的瞬间,突然铠甲全挂,没有过渡。我知道我会在自己和他人的冷漠和无常的折磨中慢性中毒,精神和肉体渐渐僵硬,直至死亡。这是我的命运。
正萎靡着,接奇迹电话。她老爸明天手术,她今晚飞机赶到北京去。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飞车一趟COCOPARK买了丰年贝可的芝士蛋糕,还有我的珍藏止疼药,给她送去。止疼药是今年初我陷入那场惊天动地大疼痛中,惊动了台湾的叔公,给我寄来的美国药,据说全世界副作用最小,剩下不多了,先吃着,觉得好再找叔公要。疼痛最伤害意志,要采取一切手段解除。鸭子四五岁时候,奇迹老爸把她扛在脖子上走来走去,多壮的老爷子啊。平安无事啊,一定。
奇迹父母,是那种贴心贴肺为子女的传统父母。看她父母,就知道奇迹是在怎么样的蜜罐子里长大的了。所以她现在常常对人傻好傻好的,我也算她傻好对待的人之一吧,毫无防备,我当然领情。那是得到太多之后的下意识付出。这也是我对自己薄凉的变相原谅,我从小没得到嘛。
下午回办公室。给我娘打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不耐烦了。我不喜欢给他们打电话就是这个原因,我没耐心听他们的任何唠叨,每每不欢而散,那又何必通电话呢。听听王朔替我说出来的薄凉话:你过去不当回事,不可能今天想要儿子了,就来一个儿子。过去我和她吵架时探讨过这问题,血缘关系不代表一切,你从来不付出,照样什么也得不到,没有谁天生对谁好。她就是王朔他妈,王朔说,她还活着,我对她充满感情,可我们在一起就像生人一样。
鸭子今天很沮丧,她的自行车丢了。我前两天就预见她会丢。五分钟的路,非贪玩骑单车,从周一开始的。每天把单车放在学校门口,不锁,放学骑回来。她觉得到处都安全得像家里,什么戒心没有。在家里就是这样,什么东西不见了,就冲冬梅嚷嚷,冬梅就钻山打洞地为她翻找,总能翻出来。今天她一回家就问东梅,你帮我把单车推回来了吗。东梅说没有啊,我没动你的车。她整个人傻了,吃晚饭都没出一声。我对鸭子说,我就是想用你丢一辆单车为代价,让你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安全的,坏人随时准备偷走抢走拿走你的东西。你如果想不失去的话,就要有戒备心,要有防护措施。那时候你会发现,防护所措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的东西不失去,但是至少你做了防护,并知道需要升级防护。
真残酷啊,一个孩子对世界的了解,其实就是对丑陋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