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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艾滋病更可怕的……——谈《丁庄梦》

(2007-01-10 19:52:37)
分类: 小说评论

 

 

 

90年代后期,河南一些地区因卖血而导致艾滋病大幅蔓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这与2003年的“非典”一样,不仅显示了疾病对人类的危害,也表现出社会、人性本身所存在的问题。

阎连科今年推出的新作《丁庄梦》,即以河南艾滋病的爆发为题材,写了一个村庄怎样卖血,怎样因卖血而染上艾滋病,艾滋病人又如何生活的故事。之所以选择这样的题材,与阎连科出身河南有关,切身的观察与体验无疑刺激了他的灵感,但也与阎连科理解与思考世界的角度相关,他总是从疾病的角度,从具体的人与事出发,以隐喻的方式在总体上透视和把握社会、人类,《日光流年》如此,《受活》如此,《丁庄梦》也是如此。

但《丁庄梦》也有所不同。如果说《日光流年》中的喉病与《受活》中的残疾是抽象的,是作家表达思考的一种方式,只在寓言的层次上有意义,那么《丁庄梦》中的艾滋病,因其现实存在的社会背景,便既有深刻的现实意义,也有较为深远的寓意,在多个层面上结合起来,推进了作家对苦难的思考。有人曾批评《受活》是超现实主义的“狂想”,那么在《丁庄梦》中,阎连科则紧紧地扎根于真实的苦难,写出了现实中的喜怒哀乐,同时也写出了作家更为深远的忧思。

艾滋病是人类的重大灾难,如何去写这样一个题材,是对作家的一个考验。在人们通常的印象中,艾滋病是与性、与发达国家,或大城市里某些亚文化群体联系在一起的。但在中国,它通过卖血这一渠道,延伸到了广大贫穷、落后的农村,农民的无辜与对这种疾病的无知、面对疾病的无力,无疑更加深了整个事件的悲剧性。而艾滋病在农村的传播与蔓延,在一个个生死考验的关头,也更凸现出了农村中所存在的种种矛盾,这里既有传统文明的痼疾,也有市场经济时代的弊端,当这些矛盾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呈现出来的时候,便不能不令人瞠目结舌了。而作者的可贵之处也就在于,他并没有为艾滋病而写艾滋病,而是通过艾滋病来写农村,或者说是以农村的现实逻辑来写艾滋病,这样便避免了空想与臆造,而写出了他对艾滋病与农村的真实想法,既有现实感,也有尖锐性,这是贴着大地在写,也是这部小说较之《日光流年》、《受活》更胜一筹的地方。

小说给我们描述了一个死亡之村:“死,每天都在各家的门口摇晃着,如飞来飞去的蚊,往谁家拐个弯,谁家就会染热病,就会在三几个月的日子里,有人死在床上去。”

而整个故事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小说以死去的“我”进行叙事,以“我”爷爷、爹和叔叔的故事为核心,写到了整个村庄在艾滋病爆发前后的事情。“我”爹丁辉是一个血头,先从卖血中谋得暴利,在村里人染上艾滋病后,又靠卖棺材大发其财,被村里人恨得要死;“我叔”本来帮“我爹”卖血,后来也染上了艾滋病,开始一门心思将艾滋病传染给“我婶”,后来又冲破种种障碍,在死前与另一个女病人玲玲结了婚;“我爷”是村庄里最有文化的人,也是唯一能有所思考、并为改善病人状况而努力的人,但他的努力既为儿子所轻视,也被村里人误解,在小说的最后,为求得良心上的安宁、解除对村里人的愧疚,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丁辉。而不久后,随着疾病的大爆发,村里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整个村庄也就荒无人烟了。

小说还写到了其他的故事:根宝得了热病,要娶一个没有得病的姑娘,全村人都替他隐瞒病情;有的病人在上交给自己吃的粮食里掺砖头、石块,生怕自己占不到便宜,没掺的人则后悔不迭;还有的病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竟然还偷病友的东西病人;贾根柱和丁跃进恩将仇报,费尽心机从“我爷”手中夺走村委会公章,有了公章,他们便瓜分了小学的课桌椅,砍完了村子里的大小树木,从上级政府领来钱款和粮食自己享受,等等。

整个小说为我们展示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悲惨景象,而之所以如此,并非仅仅是因为艾滋病,更是由于现实与人性的险恶,这比艾滋病更加可怕,对此我们可以从不同的层面加以讨论。

首先,是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发展地方经济,想起了卖血这一途径,在这一过程中,不考虑村民的利益,千方百计想办法卖血,完全没有想到会造成的后果。到丁庄来动员卖血的是教育局长,“全县各局、各委都到下边动员农民卖血呢,教育局分了五十个动员村,我这一到丁庄还没有动员几句就碰上钉子啦。”此后他采取了两手,一是带领村民到卖血先进村上杨庄参观,二是利用“我爷”在村里的威望,逼他动员全村村民。这两手很快奏了效,“丁庄轰的一声卖疯了。……庄子里到处都是挂着如藤如蔓、流着血的塑料管和红葡萄似的血浆瓶。到处都是扔的消毒棉球和废针头。”而到艾滋病开始蔓延的时候,这位教育局长已升为了县长,也没为此受到任何处罚。可以说对权力的追逐,是造成这一悲剧的重要成因。

不仅领导如此,在村民中也是这样。上述贾根柱和丁跃进争夺公章的事情,可以作为一个例子,到后来,他们之间又为公章给谁陪葬产生了争执,临死前的念念不忘,显示了他们深层意识中对权力的看重,这既源于他们受压迫的事实,而他们自身也受到了扭曲。在小说中,作者对村民的权力意识有着精彩的揭示,但对领导的责任却仅只是提到而已,这虽有所谓深刻的片面,却也将更为重要的问题轻轻放过了。

其次,是对金钱与物质利益的看重。在卖血大潮中,涌现出了丁辉这样独霸一方的血头,他们巧言令色,借助权力巧取豪夺,从血浆生意中敲骨吸髓。在卖血时,他欺骗村民多抽他们的血,还用一根棉棒给多个人消毒,这是疾病传染的一个重要途径。而到艾滋病爆发后,他们又从棺材生意上,从政府对病人的补贴中获利,无所不用其极。到最后他离开村庄,搬到了城里,住在仿古四合院里,吃的是人参鱼翅,屋子里堆满钞票。小说通过丁辉这一形象的塑造,揭示出了这些黑心人在整个事件中的恶劣影响,为了钱,他们不顾村民,不顾亲人,也不顾自己的脸面,良知和廉耻都被踩到了脚下,完全破坏了农村中的优良传统,这是新兴资产者的绝妙肖像。

最后还有村民的贫穷与无知。很多人都是因无知而卖血,最后染上艾滋病的。小说中的玲玲是因为“想买一瓶洗头膏”而卖血、染病的,而以前的村长不想去卖血,他的媳妇便在街上当众骂他,“都是因为你和骟了的男人样,连一瓶血都不敢卖。连半瓶血都不敢卖。连一滴血都不敢卖。血都不敢卖,你说你还算个男人吗?”小说中关于这方面的渲染还有很多,显然是作者思考的一个重要向度,这可以说延续了鲁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国民性批判。但囿于国民性或人性批判的思考框架,而没有在更为具体的政治、经济脉络中展开,也不能不说是这部小说的一个缺憾。

余华也曾以卖血为题材写作过《许三观卖血记》,但在那里,卖血只是一种隐喻,写的是许三观以卖血拯救家庭、与命运抗争的故事,基调是悲惨中的温和。而阎连科的《丁庄梦》则在现实与隐喻的交织中,表达了对艾滋病蔓延的观察与思考,他的故事更真实,更复杂,也更为悲惨。《丁庄梦》的宣传语中说“这是一部堪与加缪《鼠疫》、笛福的《大疫年纪事》等名著相媲美的长篇力作。”能否与这两部名著相媲美,也许现在还不能断言,但至少它让我们看到了现实中的残酷一面和作者的关切之情,尽管它在艺术层面上也有一些问题,比如结构较为混杂、方言的刻意使用等,不过相对于小说中令人震惊的场景,这些或许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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