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风遥

前两天在某教室门口见到一孩子，男生，我见他一身红色休闲运动装，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校服呢？”男生见我一问，低下头，羞怯地说：“我退学了。”

退学，这一个在我脑海里早已消失了的词语，怎么会刹那间在一个孩子的口里说出来。毋庸置疑，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了，于是我笑着说：“退学好啊，为什么要退学？”

男孩见我一问，就抬起头懦懦地说：“不想学了。”我心中一怔，这理由很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于是我不禁扬起脸仔细端详了他两眼，但见他神情真挚，满脸青涩而略带稚气，我知道他定是说真的了。

我不知我是否该真地接受这个事实，我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时代，在当今知识与经济如此爆炸的时代，在人们如此高度重视教育的时代，竟有孩子会渐渐沦落至教育的空白之地，成为教育的边缘人。

我苦涩地笑了笑，于是又真诚地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

十四，又一个似曾相识的数字，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年龄，就这么渐渐进入教育的空场。我不自禁地又盯着男孩看了一眼，满心想劝他留下。我想对他说，无论他成绩多么不好，但多学点知识，多读点书，总是好的。因为，十四岁，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于是我们开始渐渐攀谈起来，闲聊中，男孩对我说，先开始他成绩也不错，可不久就渐渐贪玩了。关于读书，在暑假里他也曾思考过好几次，是到了最终才决定放弃读书的。

我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言说，发现他愈说愈自信了，感觉孩子的潜质还是有的。于是我又问他，最终决定放弃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男孩看了看我，目光散了几下，尔后又拿眼瞟着地上说：“其实，我想，如果我选择读书，就算读出来又能怎样。你看，很多人他们读书出来的，工资也就两三千，这样的日子，没什么意思。”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笑了笑，也许是一种自嘲吧。现在的孩子现实了，现实到小小年纪就知道读书与金钱的关系了，如果说赵恒皇帝还知道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的话，那么现在的孩子已连这点点神话都打破了，在他们眼里书中拥有的可能只是贫穷吧。

我又细细端详了他一会，略带沮丧地看了看他。我好想劝慰他，不要将读书与金钱联系起来，选择读书，是一种金钱买不到的快乐，可是，这样的话他能懂吗？我还想劝慰他，“贫者士之常也”，可是，说了这样的话，他还会读书吗？我更想劝慰他，“学而优则仕”并不是指学习优秀了就去做官，而是指学习有余闲再去做官，我想说读书与入仕之间没有直接联系，可是，他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吗？

我们一时无语地僵持了好几分钟，然后，我问他今后的打算如何，孩子说先学个手艺，接着在小街开个店。我似乎已能想象到他未来生活的样子，在某一家店门前，有一个忙碌的身影：一个小男孩、一个大男孩、一个青年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者……

我的想象还没结束，他的班主任恰从东边侧面而来。男孩一见，就匆匆跟我道了别，跟着他自己的老师徐徐向南去了。

我孤零零地站在廊道里，看着男孩渐趋渐远的身影，一种苍漠的悲凉阵阵袭上心来。刹那间，我仿似又见到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曾有一个小女孩，用同样的理由选择了辍学，但她又回来了，可是，他还会回来吗？

溪风遥

2011年9月3日

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