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半天才走到这间教室。

空荡荡四周，中央歪斜的课桌。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留在这。

那个倾倒的姿势，让我尤为深刻。

我想起大漠里的胡杨，

也思念起都市的枯木，

他们都是一样的，寂寥，落寞，破败，坚强。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240.jpg

 

丰岩是个村子，也是一个洞穴。
人们居住在洞穴的大厅里，
利用天然洞的岩壁，挡避风雨。
我很好奇这样的居住，
也好奇这里的生活。
去看看，这些传说有多远？
上海的朋友不去丰岩村。
所以我们只能在一个叫“八宝”的地方分手。
八宝是一个绿水环绕的小镇。

由于水质清冽，以前的“八宝香米”是皇族的贡品。

在这里停驻的那一夜，我悄然爬上了镇中的一处高坡。

高处有些遗留的碑刻，现在开辟为公园。

这些历史的遗迹说明，高坡是曾经的“国军”远征缅甸时休整的地方。

休整期间国军将士为当地百姓修建了这处公园，

一直沿用今日。

不过八宝最美的还是水。

环绕成带。

关键是这水不是旅游区的景观，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人们在这里洗衣，稻米，水上几百年的石桥，依然风雨。

这一切，让我极迷恋。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11043.jpg

 

桥上时不时走过行人。
步履比我们缓慢。
不知道是因为生活的重？
还因为悠然？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11545.jpg

 

去丰岩村的路很纠结。
没有车，只能一点点搭车接近。
好几个小时，好几种车型。
最后搭的是摩托车，到达这个岔路。
然后是徒步上山。
渐渐高，回望身下。
那路如同人生，选择了，分开了，
就很难回头。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12243.jpg

 

那路走的很辛苦。
没有交流，只有山路回旋。
早上没有准备这么长的山路，不一会就饿了。
身上没有可以吃的馒头，
只好不停地咽着口水，
踽踽向前。
在一半路程的地方，遇到几户农家。
顾不上惊心动魄的犬吠声，
一头扎进院子。反正以前被狗咬过，打过疫苗。
疲累战胜了礼节。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找吃的，找水。
家里男主人不在。大嫂听不太懂我的话。
但是还是懂了我的意思。
给我水壶里灌了些开水，并从炭火灰土里给我拔出来一个温热的粑粑。
拨开粽叶包裹的粑粑，温暖驱赶了饥寒。
离开时，在渐行渐远的山路上
我记忆住，心底的那几间院落。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21158.jpg

 

走的筋疲力尽时，远远望到巨大的山口。
洞口外，依山散落着点点屋檐。
这里应该就是丰岩村了。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21523.jpg

 

看到终点，顿时轻松了许多。
脚步也变得兴奋起来。
三四步，走到近前。
向下望去，那些深陷的沟壑，让我有些眩晕。
不平整的小块地上，有成片绿色。
不知道播种的是什么庄稼。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23857.jpg

 

我一直弄不懂这个近处的井口是做什么用的。
后来在居住到当地老乡家里才知道。
这是一个人为地蓄水池。
此地没有山泉，也没有小溪河流，
只能靠天降雨水，积水成池，来养继生活。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24326.jpg

 

找不到那个巨大的洞口。
原来掩藏到荒草后面。
这就是丰岩村，以前丰岩洞的入口。
几年前政府行为，把洞内居住的人群全部迁出。

洞口的石牌显示，上海援建了这里的蓄水系统。

一位男子神色凝重的经过。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7024900.jpg

 

那个洞口很巨大，但也很隐秘。

在我迷惑寻找时候，早已成了村民迷惑的所在。

有两位少年主动和我说话。

他们叫我“叔叔”，这句话清醒了我们的距离。

我说我要去丰岩洞。

两位少年自告奋勇的带我去。

原来洞口就在路旁，被荒草遮挡。

少年告诉我，他们家以前也在洞内。

洞口最外面是以前的学校。

也是当年丰岩村唯一有着屋顶的建筑。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我分辨出篮球场，墓地，还有屋檐。

丰岩村所有的生活都集中在了洞口前那不大的空地上。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028.jpg

 

既然入洞必须经过小学校，就先去看看吧。

小学已经没有痕迹了。

到处是杂乱，还有封存。

偶尔看到的连体课桌，提醒你，这里的曾经。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135.jpg

 

我找了半天才走到这间教室。

空荡荡四周，中央歪斜的课桌。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留在这。

那个倾倒的姿势，让我尤为深刻。

我想起大漠里的胡杨，

也思念起都市的枯木，

他们都是一样的，寂寥，落寞，破败，坚强。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240.jpg

 

这排石制的房屋前两间是小学校。

后两间是派出所和村委会。

如今也一样人去楼空。

我奇怪的是，在洞外依山而建的新民居中我没找到这他们的新址。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344.jpg

 

沿着荒草没膝的小径，我们见见接近洞口。

那间悬挂着红色条幅的房屋出现在我面前。

刚才还想，那红色条幅是什么？

是宣传农药化肥的广告么？

近来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独居此处的宣传。

看了看，不禁俨然大笑。

这里算独居么？

一百米外就是20多户人家的新居。

这里算洞穴么？它只不过是洞外，房屋为了遮蔽风雨建造的屋檐，

和洞内没有屋檐的房屋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个红很跳跃，影响了我眼前的山色。

这个行为我也觉得很好笑，

很平常的行为说是挑战？

既然独居却要广司宣扬？

我有些不理解，也不屑。

去一处不一样的地方，不是为了对立，突兀，

而应该是隐藏，体验与融合。

这是我向往的旅行。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455.jpg

 

走进独居的屋子，能感觉他的不同。

屋顶倾泻光，成了描绘之笔。

斑斓了屋墙，也让国旗的鲜红有了全新阐释。

我停良久，行注目礼。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541.jpg

 

之前看到一些丰岩村的报道，有过一些想象和心理准备。

但是真正见到这些洞穴民居时还是被震住了。

那感觉，很奇特。

巨大山体的洞穴，深不见底，

而洞穴前厅里依地势错落有致的覆盖着几十户人家。

这些房屋和平常一样，

却惟独齐刷刷的少了屋顶。

熟悉和不同的极限，让我有些晕乎乎。

少年喊我叔叔，我才恍惚过来，啧啧感叹。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4830.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5317at11.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5320at99.jpg

 

下去，一间屋、一落院的寻。

人们走的太快？还是不想带走回忆。
这些空弃的屋子到处都是遗留的痕迹。

写着诗句的玻璃镜框，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流行，

时间在这里宛如停滞，

用光影的刀，刻成了一幅永恒之画。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5619.jpg

 

石头垒成的墙，还是那样匆匆矗立着，

烟灰熏黑的门，依然从屋内紧紧闭着。

我从窗外望进，脚步轻轻，生怕打扰。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5759.jpg

 

当然留下更多的还是破败。

没有人，岁月痕迹变得肆虐。

我注意到门楣上的对联横批“祖德流芳”，

也看到照壁墙上张贴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85859.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023at73.jpg

 

只有石磨这些坚硬，

才能抵御一些时间的消融。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145.jpg

 

廊柱支撑着厨房和屋外的界限。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219.jpg

 

走到民居的最低处。

再向下就是深洞了。

回身望洞口，阳光漫散进来。

层层叠叠如同梯田的就是每层房屋的地基。

有犬一直跟随我们。

站在那，像是守护者。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315.jpg

 

西沉的阳光，照在洞内不同处。

巨大石块垒成街道，

延伸尽处是藤条编筑的房屋。

这一切都在周而复始的阳光下，

点燃了生活节奏。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348.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442at4.jpg

 

这个洞口周边有生活的全部。

包括死亡和神灵。

有几处是对方棺椁的地方。

没有上漆的棺椁里应该是空的。

上面落满了一些鸟类空投的粪便。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0554.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150at69.jpg

 

棺椁一旁，零落摆着几个牌位。

走上前，仔细辨认着排位上的字迹。

原来，供奉的都是当地的神灵，

以山神，土地为主。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018.jpg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249at4.jpg

 

这个牌位很特别。

可能是被供奉的香火烧着了。

炭黑的容颜，一脸不快。

我认出最后几个字，应该是“菩萨”。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428.jpg

 

这尊石像，有些不伦不类。

倒是更像一只石塑的小猴。

没有细节，只能猜想。

他是神么？

披着红色，身旁的众神牌位，

似乎告诉我，

在这里应该向着神秘尊敬。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502.jpg

 

出的洞，天已经黑了。

村民在洞口点起篝火。

有着为炉夜话的氛围。

静静的大山，沉郁成蓝色。

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正月十五。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540.jpg

 

晚上我住在少年家里。

兄弟俩个为我腾出一张床。

他们的房子和当年的洞中房一样，

有了屋檐，却还是没有窗户上的玻璃。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按，

他们说，政府补贴的钱少，家里供他们上学，没有多余的钱。

村里的很多房子，都是有屋顶，玻璃的。

辗转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才睡去。

早晨起来，大哥全家都在准备早饭。

我记录下这个场景。

繁忙的情形，还有房梁上悬挂的猪腿腊肉，让我印象极深。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657.jpg

 

这就是我借宿的大哥家。

二层上基本是空置的。

大哥若有所思，

他的狗，和主人一样，在一旁想着什么。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718.jpg

 

临行时候，我坚持为大哥一家拍张合影。

他们很正式的站立。

身后是我住过一夜的屋子。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750.jpg

 

走的时候，兄弟两个坚持要送我。

背着我的大包走了很久。

一个山口的拐弯处，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牌。

就问少年，那是什么。

少年告诉我，那是他得指路牌。

父亲在他出生时立的。

是怕孩子出事故。

路牌一般都在路口，指引回家的路。

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就不怕迷失了。

我想了想，

眼前的路突然模糊起来。

告别兄弟两个，把背影留在了那里。

 

http://www.photofans.cn/uploads2011/09/userid186256time20110918091811.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