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退去色的石是岁月打磨的痕迹，

他是掩藏华丽，内敛精彩的智者。

那么我发现的红韵是青春赋予的律动，

他是张扬绚丽，骄傲坚强的战士。

等待岁月的战争，即便注定战败，依然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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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所有行李，我离开玉树。

要去文成公主庙和勒巴沟。

那是1400年前文成公主进藏是走过的路。

并在山谷的尽头留下了精美的佛造像。

原本是露天的，后来当地的藏民为了纪念被他们尊称“白母渡”的文成公主，

在石刻造像的外部修建了则避风雨的建筑，行成了文成公主庙。

而山谷的另一段，藏民为了信仰和感谢文成公主，

沿着山体开凿了巨大的六字箴言，是为“山玛尼”，

在漫过的河流间浸润了大小经文，是为“水玛尼”。

我为此而来。

那是一个环形。沿着通天河和玉树之间。

佛家讲究的是顺时针旋转，而我经过玉树再返回文成公主庙，

这样的循环已是逆时针的行程。

我必将回到玉树，但我不想再停留。

带上所有物件，不给自己回头的勇气。

 

出城不远，山体有了变化，起伏险峻。

沿着路，多有塌方段。

人们想出这样的方式。

一张网，可以锁住山体的崩颓，却很难勾连人类与自然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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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几公里吧，我的估计是。

我来到一处沟口。

满山的经幡，使我意识，这里就是文成公主庙了。

我拐向里，加快了速度。

忽然有人喊我，用汉语的招呼。

很诧异，忙停住，四下寻找。

一个年轻人从河畔的草地跑上来，

原来也是一个骑行者，他和我一样，独自。

不过我更欣赏他。大学毕业，拉到赞助，可以骑车走全国，

然后调查，宣传，普及，是一个国家级的基金。

他的旅行有了附加，赋予意义。

不像我，只是自我的宣泄。

互留了地址，拍这张合影。

我们一起下到河边的草地上，和当地的藏民一起“过林卡”。

饱餐了酸奶和酥油茶之后，我的早餐也解决了。

年轻人不去勒巴沟，直接走，我们就此告别，

互留下两个相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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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民总会在一些他们认为神圣的地方立下纪念的痕迹。

山和山之间用信仰的经幡连通，

在他们眼里，这似乎有关神灵。

我爬到山口，那些经幡在我脚下，像一座桥，

跨过去就是文成公主庙的院墙，

跨过去就是历史中尘烟渺渺，

鼓号齐鸣的吐蕃迎亲队伍，迎会的是整个大唐文明。

一路艰辛，一路播散，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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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地区的景点，都有统一的石刻标识。

为了旅游。

这里的坍塌了，更显出历史的点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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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庙是收费的景点。

我凭着自己的不弃和厚脸皮的特质，想当然的走进。

大殿里不让照相，

管理的喇嘛对我是特例。

我似乎可以近距离的触摸岁月穿过1400年的已存。

我看的很仔细，站的很近，那些雕像，震撼我。

除了情感，我多了图片的记忆。

也许有人可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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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处很让我感慨和思考。

就是这面挂在庙门前的功德牌。

用典型汉文化的龙凤图，对角勾勒，

用汉文字表达对藏传佛教的信奉与感谢。

文成公主本就是汉藏交流的化身，

功德牌无意的悬挂，

恰恰是有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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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庙出来就是上坡，无休止的上坡。

没有人，没有路，浅尝的车痕迹引着我向前。

不知觉到了午后。

幸好我带有干粮，就点山泉水对付了午饭。

整个山谷就是我推着车，缓慢而坚定的向前。

休息时，放眼群山绿色，才发现自己并不孤独，

很多牛羊一直在陪着我。

其实，生活里被我们忽略的，可能才是生命的。

比如这个山谷，一个我的，相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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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处的远山，云层雾霭。

我还是不够高，只能看到当中，望不到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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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起，一路下坡。

但是不能有速度，只能小心翼翼滑行。

不知多久，不知多远，坡度渐渐平缓。

天色也渐渐暗了。

我来到一处小村庄。没有名字。

去打问我要去的勒巴沟。村民很少有说汉语的。

有热心人把我带到村长家。

村长家正在做晚饭，暖的火塘，

大姐帮我到了酥油茶，但还是不懂我的汉语。

一旁打着麻将的村长让你找来了小学老师。

老师是个比我小的男人，淡淡的领着我去了学校。

告别村长，我推着车子走在犬吠的巷陌，

周身是藏区特有的氤氲，渺渺飘云空，

一些或有或无的诵经声，时不时的传过耳，散向天际，

安静的如梦般生活，我多么想停在这里，

哪怕化生一颗石，世世守护。

 

小学校很小，上下两层。

下面是一些堆放杂物的房间，二层是一间教室，一间宿舍。

总共10几位学生，2名教师。

二楼是没有护栏的，不宽的过道要时刻注意脚下。

小学老师带我到他的宿舍，由于同事回了玉树，这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把自己的床腾给我，然后开始用牦牛粪生火烧水。

他怕藏区的饭我吃不惯，特意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方便买煮给我吃。

吃晚饭，我们躺在床上聊天，聊到他在玉树的家，

聊到他不算远但要两地的生活，聊到他喜爱的女人，

聊到这里的孩子，聊到勒巴沟的山水玛尼，聊到人生和信仰，

昏暗的炉火，烧暖了房间，也印红着他暗色的脸庞，

忽然闪烁的眼，耀眼的明亮。

我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却很难忘记那夜的暖。

 

要上厕所，询问。他不答，起身往外走，我慌忙跟上。

一出门，清冷的空气让周身赤裸的我打了个哆嗦。

接着看到的是我有生以来见多最美丽的天空。

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是无法相比较。

我痴痴的望着璀璨的星河，失去了语言。

思维似乎也停顿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夜空？

浩瀚、博大、深邃、壮阔，什么才能够代表我心的震撼与沉醉？

想起康德的哪句话：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

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一旁的声音惊醒了我。

嘘嘘声，让我开始有了排泄的欲望。

那位老师已经开始解决问题里。

就在二楼，就在没有围栏的过道，

下面是不大的院落，青草丛生。

声音在安静里显得刺耳，足够大，哗哗如水柱，

我也开始了解决问题。

头顶最美的星空，脚下是生机盎然的青色，

冷风掀带起的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的颤抖，

如注的倾泻，哗哗刺耳的声响，

这个厕，如得，也算是千古绝唱了！

 

回到屋子，小学老师呼呼睡去。

我看着火一点点的熄灭，暖一点点的离去。

感慨不禁。刚才那些行为似乎是文明所不齿的，

但在自然，却是最正常不过。

很多人不理解藏民不讲卫生的随地解决问题。

殊不知在游牧的自然里，这些都是循环，诚如李耳宣扬的道法。

我们失去的也就是人作为自然的部分，

他只是一个寻走之间的环节，不应是主宰。

 

天不亮，我被孩子们的声音吵醒。

是早读，我起身收拾东西。

经过教室时，孩子们的眼神充满好奇的明亮。

只可惜我当时只想看到山水玛尼的晨光，

忽略了身边最动情的风景。

没有一张相片留存，只有记忆的感觉了。

沿着老师指明的方向，我回身挥挥手，翻身上车，摇摇晃晃的消失，

我不管回头张望，害怕自己在山路上摔倒，

更害怕自己不舍的眼打乱那份清澈。

这里我还会来么？

那个关于西部支教1-2年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不过我还在做，没有醒来。

 

沿着河，我没有找到一处浸润玛尼石的地方。

只有放牧的羊道，我把车随意仍在路边，身上只有相机，向山上爬去。

好久了，这些年出行，我的车从没有锁，

一是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二是有信仰的区域，我不太相信丢失。

断壁高崖，巨大的石刻彰显。

辉映了整个山谷。

我兴奋的高喊，“我来了”，空谷留音。

渐渐的回声里，偶尔传来一两句牛叫，

算是给我的答应。

人声与牛叫交替，似乎在听觉上很滑稽，但情感上很自然。

我很感激这里，生命和自然轻易的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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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第一处，就会发现处处都是经文。

山上，地下，水中。

岩石的镌刻，随岁月郁郁的淡了，

我能感觉他努力保持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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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的玛尼石更是随处可见。

自己没有发现时因为我想当然的去寻找色泽的艳丽。

却忘了时光打磨的痕迹。

只剩下朴实的文字，浸润在河里，

把信仰与流动的自然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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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开的也许是彼与此的世界。

向望，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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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擦擦，也在水里漂浮。

神和鬼的世界，在信仰里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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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退去色的石是岁月打磨的痕迹，

他是掩藏华丽，内敛精彩的智者。

那么我发现的红韵是青春赋予的律动，

他是张扬绚丽，骄傲坚强的战士。

等待岁月的战争，即便注定战败，依然骄傲的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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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瞬间是流淌的千变，

也是流淌的永不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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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河水里，溯溪。

冰冷时刻提醒我离开。

我想一个寻宝人，贪婪的走在发现的路上。

一步三回头，一步左右望。

水流迁成丝，如讲述的传说，

那个等待的，注定会成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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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的智者与骄傲的战士。

用各自的方式，说明自己的世界。

无色与最绚丽的红。

无为与最张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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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让我发现一处没有保护的岩石壁刻。

从线条和造型上，应该属于唐代。

我恍然错觉，那个风韵的女子，跨越千年，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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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沟口，让自行车代我和勒巴沟的旅游标示牌合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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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勒巴沟，就到了通天河畔。

我沿着河骑行，脚下的滔滔江水，让我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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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辆丰田4700开来，是沿着顺时针方向进驻勒巴沟的。

路很窄，我只能靠着岩壁退让。

后面还有一辆悍马H2，

司机告诉我，悍马太宽，丰田车是开道车，

真正的主人在悍马里。

我瞠目结舌。

这个社会的差距太大了。

让过两辆牛哄哄的车后，我继续向前。

这是我停靠的地方。

土制的岩壁上也有六字箴言的镌刻，

自然存在的时间不会长久，但心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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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饿得时候，遇到一群藏民过林卡。

现杀的羊，炖好羊肉让我一起和他们吃手抓肉，喝酥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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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经过玉树，文成公主庙，我没有停留。

我完成了一个圆的轮回，虽然是逆时针。

继续向前，看到玉树发电厂的水坝，透着宁静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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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渐渐消失，河道肆意。

远处不知哪里是我停靠的尽头。

想起王维的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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