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作家王威廉作为主讲者参加了一档在线谈话类节目,主题是“巨型都市与艺术想象”。当时王威廉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对着一个手机发表着自己的论述。
这个场景让王威廉自己感到既有点荒诞,又有些亲切。“我知道我的声音一直在上传到网络上,有许许多多我看不见的朋友在听,但是,我此刻的状态,完全是自言自语的感觉,依然是封闭的。”王威廉在直播中说,“这让我不禁想起德国哲学家本雅明说到的小说跟故事的区别:小说是诞生在孤独之际的自言自语。”
可在王威廉看来,这种孤独并不是封闭,不是自我设限,有时候更像是一种狂想。在狂想中寻找诗性,在狂想中进行思辨。
本科入学时,王威廉学的是物理学,对此他并不讳言自己当初的理想是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大科学家,他把爱因斯坦的画像挂在床头,希望与偶像一样去发现世界的奥秘,去改变世界。可后来王威廉转去人类学,最终在文学“定居”。这种跨界的经历对王威廉的创作有着很深的影响,甚至可以说使他成为一个思想型的作家,作品充满了一种诗性和思辨的品质。
诗性是王威廉一直追求的,无论是他的诗、小说还是散文。但是给读者留下更深印象的是他作品中的思辨性,有人评价王威廉的作品的关照对象非常宽泛,而对于关照对象的生存现状与精神状态的深度表现,又体现了他对整个社会与人的关系的深入思考。
在科技飞快发展的当下,人类制造了越来越多的机器,甚至人工智能,改变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因此数理语言变得越来越强势,而与生活、艺术息息相关的人文语言日渐式微,随之也给人们带来了危机和精神困境。“我们会距离美、距离诗意、距离生命本身越来越遥远。”王威廉表示,“那么这样一来,小说又变成了最为重要的艺术形式。”
小说往往就诞生于困境,诞生于危机,甚至诞生于绝望。比如卡夫卡在名作《变形记》里面写到人变成了虫,让人感触很深,而王威廉在小说《书鱼》中也写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人变成虫是现代寓言,而人变成猫就不是呢?因为猫比虫要可爱很多,而“我是虫”则包含了人类对自己的厌弃之情,卡夫卡的笔锋直插入现代社会的困境之中,才能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王威廉的许多作品也展现了对人类现世状态与精神世界的凝思。
王威廉没有在物理学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没有在数理逻辑上去改变现实世界,却努力在人文语言范畴,在文学世界中去探索,去唤醒。哪怕小说是孤独之人的自言自语,但它也在寻找着另外一些孤独的人,要唤醒他们的共鸣。许多伟大的作家都在用自己的声音在唤醒着读者,比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鲁迅,这个独特的声音意味着个体的生命是不能被集体、消费和科技所淹没的。王威廉也在努力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去完成属于他的唤醒。
正如他在《倒立生活》中写的那样:我们生活中那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那些难以被理解和消化的东西都需要文学的溶液,没有这种溶液,我们会活得越来越僵硬,我们的生命会像得了颈椎病似的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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