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普马克: “我的雄心是把可以写四百页的小说压缩在一百页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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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自由典藏 |
前诺奖评委会主席埃斯普马克来沪参加《失忆的年代》精装版首发
“我的雄心是把可以写
四百页的小说压缩在一百页内”
作者:文学报记者金
http://wenxue.news365.com.cn/wxb/resfiles/2015-05/21/s_202422_143930.jpg“我的雄心是把可以写四百页的小说压缩在一百页内”" TITLE="埃斯普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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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南读书会上,埃斯普马克向世纪文睿总经理、《失忆的年代》 中文出版人邵敏(右)赠送纪念章。 赵宇航 摄 |
5月16日,世纪文睿在上海思南文学会馆举行埃斯普马克长篇小说《失忆的年代》的精装版首发式。《失忆的年代》曾被瑞典最大的早报《每日新闻》称为“二战以后这个时代的文学艺术中最有说服力的社会批判性展示”。小说为这个时代选择了七个关键词:失忆、误解、蔑视、忠诚、仇恨、复仇、欢乐。七个故事,七个主人公,都是当代瑞典社会生活忠实的见证人,这些人形成了贯穿现代社会的一个横截面。
“卡夫卡式的寓言”、“加缪般的洞见”、“史诗般的长篇巨著”———这是七卷本《失忆的年代》中译本于2012年首次出版时获得的高度评价,当时,余华、阎连科、苏童、韩少功、贾平凹、莫言等作家都为这部长篇小说写了推荐语。本次发布会上,贾平凹、韩少功、陈思和等作家、学者亲自到场祝贺,苏童和余华虽然身在国外,也发来贺词。
虽然是来参加自己长篇小说作品的出版仪式,但无论身处何处,埃斯普马克被问到最多的还是与诺贝尔文学奖相关的问题。这与他上一次来中国时的境遇依然相似。
莫言为何会被诺贝尔文学奖选中?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奖标准到底是什么?诺贝尔文学奖会偏爱欧美文学吗?瑞典文学院如何看待中国的当代文学?听说瑞典文学院曾经打算将诺贝尔奖颁给沈从文、鲁迅,当时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如果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沈从文,你们会怎么写授奖词?在接受记者群访时,埃斯普马克说,“诺贝尔文学奖绝不会颁发给流行小说”,记者也忍不住会心一笑,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个完美的报道标题。“我的雄心是把本来可以写成四百页的小说压缩在一百页之内”,面对公众演讲时,他说了这么一句,现场的主持人立刻打趣:“看来以后中国作家写小说不能写太长了啊。”
活动尾声,当他向世纪文睿总经理、《失忆年代》中文出版人邵敏赠送来自瑞典学院的纪念章时,现场小小轰动,无数人拿着照相机和手机拥到演讲台前———这位“前诺奖评委会主席”的每一个举动,在有心人看来都有些意味深长。但实际上,这或许只是他的友善之举———除了给贾平凹、韩少功等到场嘉宾赠送专程从瑞典带来的礼物,埃斯普马克夫妇亦向这几天陪伴自己的出版社编辑和实习生赠送了小礼品。
而此前,埃斯普马克在北京所言、关于文学写作中本土经验和外来影响的演讲,已经刷屏了各个文化记者、文学评论者的朋友圈。
其实,撇开“前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主席”的身份不谈,埃斯普马克在写作领域亦有自身建树,获得过多项瑞典和国际的文学奖项,包括瑞典贝尔曼文学奖、特朗斯特罗姆文学奖和意大利德尼诺文学奖及卡皮罗文学奖等等。除了《失忆的年代》,他在中国出版的作品还有小说《巴托克:独自对抗第三帝国》、诗集《黑银河》、专著《诺贝尔文学奖:选择标准的探讨》。
那么,从写作的角度来讲,《失忆的年代》又是一部怎样的作品?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具有人文关怀和社会指向的作品。“在《失忆的年代》里,笔者转动着透镜聚焦,用讽刺漫画的尖锐笔法向我们展示这种情境———记忆在这里只有四个小时的长度。这意味着,昨天你在哪里工作今天你就不知道了。今天你是脑外科医生,昨天也许是汽车修理工。今天晚上已经没有人记得前一个夜晚是睡在哪里。当你按一个门铃的时候,你会有疑问:开门的这个女人,会是我的太太吗?而站在她身后的孩子,会是我的孩子吗?这个系列的所有长篇小说里几乎都贯穿着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亲人或情人的苦恼。”埃斯普马克这样阐释自己创作的动机。在这个快速消费的时代,以失忆为隐喻,折射整个时代的通病,体现出他的批评现实主义精神。
但这显然不是一本符合当下阅读潮流的作品。因为它相当“不好读”。在译者万之写的后记里,就坦率地写道:“多年前瑞典汉学家、瑞典学院院士马悦然就向我推荐过他的瑞典学院同事埃斯普马克的这部长篇小说系列 《失忆的年代》。马教授认为这部书值得翻译成中文介绍给中文读者。但我读后感觉吃力,翻译很难,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一直从事瑞典文学翻译的专家尚有如此之说,对于一般读者而言,这本书显然会带来阅读挑战。
事实确实如此。“《失忆的年代》的叙述表面上是一个人物独白的方式,其实也是一种对话方式,只不过是另一方始终没有说什么,而主角一个人喋喋不休,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只是偶尔停顿喘口气而已。小说的章节是由这种停顿构成的,所以分章节不编号不用标题也有其道理,因为这是一种绵绵不绝的语言流,类似现代小说中的意识流。”万之如是形容这部长篇小说的的写作风格。
或许,这本来就不是一本写给普通读者的作品。“和常规叙事散文相比,这部小说系列对读者会提出更高的要求。我的雄心是把本来可以写成四百页的小说压缩在一百页之内。凡是没有绝对必要的段落和词都删除。要达到这样严格的经济和简略,就要求精准和知性方面的含蓄。人物和事件的描写都需要精确和可靠,全都能清晰展露在读者眼前。”演讲时,埃斯普马克这样说道。
不论基于何种原因,事实是,对这部作品不吝赞美之词的,是相对更专业的文学评论家。《失忆的年代》讲述的是瑞典普通人、甚至是底层最无助人的生活,“你无法想象在发达社会那些灰色的角落里,有些人生活很不如意,失忆者,病痛缠身的老妇,小小的泥瓦匠,被谋杀的首相,这些人物来自社会各个阶层,都无一例外生活得一团糟,埃斯普马克先生把目光投向他们,审视、描摹刻画他们的生活,在这些断续而又空灵的叙说中,那些人物的存在逻辑和细节都非常逼真,可以让我们体会到这些底层人的性格心理和精神面貌,埃斯普马克可以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把人物的关系和生活环境一点一滴地交代出来。故事的完整演化为基础展开叙述,他总是在一种状态中来叙述,让人物的精神气质与他的历史很自然的,极为简略地呈现出来,纯粹由叙述去带动故事,而故事也只需要片断,这样的手笔要何等老辣,老到才能够做到。”评论家陈晓明如是说。
而这部讲究写作技巧的作品,在作家这里也获得了更多共鸣。作家余华说:“这不是一部用银行点钞机的方式可以阅读的书,而是一部应该用警察在作案现场采取指纹的方式来阅读的书。埃斯普马克似乎指出了人是失去语法的,而这个世界是被语法规定好的,世界对于人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困境。而语法,在这部书中意味着很多,是权力,是历史,是现实等等,糟糕的是它们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这也是今天的主题,失忆的个人性和社会性。埃斯普马克的这部小说,既是观察自己的显微镜,也是观察社会的放大镜。”
“严格说来,这不是写给一般读者的书,他是写给作家和那些‘读者中的读者们’的书。它给东方(中国)写作带来的启示性意义,将会在日后渐显而明白,一如浩瀚戈壁中那束遥远的光,终会被更多的人看见和发现。因此间,那光也将会照亮如我一样更多的写作者脚下绊带的模糊和犹豫。”作家阎连科则如此评价其中的《误解》和《失忆》两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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