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初的香港湾仔海边，很清凉，但不冷，傍晚，与几个朋友坐在面对维多利亚湾的一家咖啡馆中聊天，室内人声营营，混杂着浓郁卡普其诺咖啡和雪茄的香味，透过窗子，看着那些被落日渲染得十分戏剧化的街头匆匆行人。正是下班时分，香港充满了它的特有的活力和兴奋，华灯初上，人头涌涌，另人目不暇接，特别是那些白领伊人们，不少都穿着得体大方，另人叹服。

香港的白领上班穿着和打扮，水准高，可以说是亚洲之冠，经常连打扮绝对讲究的日本上班一族中的女性也为之钦佩和感叹。很多专家都说：香港的上班族女性的穿着是全世界最出色的，她们对于上班装的选择和配搭经验，已经成为了一种国际时尚的次文化现象，有时候他们上班的穿着比她们去出席演唱会时的穿着更加有品味，是香港时尚的一个大特色。 

其实，这种精致而大方的上班装和打扮，在其他一些大都会也存在，比如在巴黎的拉德芳斯（La Defense）那个大公司密集的写字楼区中，上班一族就穿着得十分得体和雅致，在伦敦、在东京，在新加坡这些地方的上班族女性，特别是那些被称为“办公室伊人”——OL（office ladies）白领女性都普遍穿得典雅得体，她们的穿着打扮既大方，而又总有一些人能在平易中出奇，虽然是上班装，却能够搭配的有新意，落落大方而不落俗套，这种情况在美国就少见得多了。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加利福尼亚，那里的人穿衣服随意得很有时候达到漫不经心的地步，也就习惯了，却总听见人说“美国人连上班的衣服都穿不出个品位来”，刚听到的时候的确有些好奇，想查证一下，因此，一次在纽约的时候到曼哈顿的下城（downtown，现在英语中的“闹市区”的说法其实就来自“下城”）去见朋友，在离开华尔街几个街区的一家专门给这里的白领们供应午餐的饭馆吃午饭，就特别注意那些从林立的摩天大楼中涌到街上吃午饭的OL们，方才发现不少人的确穿的很平庸，甚至有些俗气，虽然她们中不少也穿名牌，个个套装，但是，或者是过于雕琢，或者是过于刻意，或者是过于漫不经心，反正穿出来的气度却与巴黎、伦敦或者香港的OL 们简直无法相比。看着中午时分人头涌涌的美国白领佳丽们，不由想起香港的那些上班族女孩得体的穿着。怎么香港的OL们能够穿的如此得体而有品味，而其他一些国家和地区的OL 却穿的平庸，有时真是很困扰人的。怎么才能够穿出气质来，是不少白领伊人的苦恼。名牌固然有作用，其实OL装的总体气氛、总体历史文化内涵更是重要，我不知道多少次看见穿着名牌不象名牌的恶俗打扮，可见名牌并不是保证气质的万灵方剂。

其实，白领伊人的穿着打扮，名牌是一个要素，但是怎么选择、如何搭配更是一个重要因素，但是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知道如何打扮才是决定性的。我坐在香港湾仔的那个咖啡馆中，看见一个大约20多岁的女孩在窗外走过，很得体，她穿一套并不昂贵的、也非名牌的Marks & Spencer （香港人叫“玛莎”）套装，包括黑色的外套和一条膝长的西裙，里面穿件大约也是“玛莎”的浅紫色碎花衬衣，衬衣袖口在外套袖上卷起，脚上是一双黑色le saunda高跟鞋，也是很大众的品牌，从上到下，她穿的可以说绝无名牌，也绝非昂贵，但她却看起来很气派，走起路来不紧不慢，很优雅自在，很自信，最重要的是绝不做作，她偶然轻轻地触摸一下头发，举手抬足之间，都很动人，气质和适合的服装使她引起不少路人的注目，我就以为这个女孩真懂得自己应该穿什么和怎么穿。

一个地方的女孩子穿上班装穿得好好，其实是一种从小穿制服所培养出来的感觉的结晶。OL装，或者说白领装，其实是一种没有具体规范的制服，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穿制服，生活在制服气氛中，受到不俗的制服影响，那么她上班的时候选择套装，就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敏感性，自然得出时尚的品味、时尚的感觉（fashionable feel）来。

记得香港时装设计家邓达智曾经说：香港的OL 打扮是亚洲之冠军，而究其原因，是因为她们从小深受英国服装气质的影响，特别是学校制服套装，因此能够掌握套装搭配中的巧妙。我以为他的这个讲法十分到位。一个国家、地区或者城市，如果那里的女孩子从小就在制服套装的氛围中长大，那成年之后在选择上班服装的时候是会比较好的，而相反的，如果从小就在没有校服的环境中长大，突然要穿上班套装，即便是全部名牌，也很生涩。香港的中小学校服中有一些是很英国化的，其中有些中规中矩，其他一些会点独特的风格，在香港看见那些中学生一群一群涌到地下铁，看见他们穿的那些灰色、群青色或者深蓝色，上面起不显眼的条纹的制服，真是顺眼，很让人开心。联想起来，巴黎、伦敦和东京的校服也是具有悠久传统的，日本校服比较刻板，因此日本的白领伊人们也穿得中规中矩，而伦敦和巴黎则时有格调校服可见，因此OL们也受其熏陶，穿得富有创意。

从设计上来讲，OL装还是摆脱不了套装的基本形式，因为上班穿着，要适合办公室文化，因此自然不能太前卫、太挑逗、太试验性，但是这绝对不是说要穿得古板、刻板。剪裁、色彩搭配、设计构思方面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从单纯的设计构思方面来看，立体化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上班套装其实最讲究立体剪裁和设计，因为上班装不可能有很多细节上的装饰，因此剪裁的立体化，而不是平面化会衬托出一个很有形的身体，既有女性的特点，有不会过于刻意强调，很符合办公室的气氛。色彩未必仅仅是暗淡的系列，除了灰色、兰色、米色之外，咔叽布装其实很轻松，却不失庄重，而衬衣却可以更加多姿多彩，小小的碎花，给办公室带来春天。

OL装是各个主要的时装设计公司很注意的一个专题，有许多杰出的品牌，我自己还是认为：那些有制服传统的地方的上班装比较到位，比如“象男孩一样”（Comme des Garcons）就有不少杰出的设计，这个品牌店的创始人川玖保玲（Rei Kawakubo）专注于中高收入的女性群，把西方和日本的服装体系结合起来，很有品位，她设计的白领套装，往往有出其不意的地方，日本设计师对于时尚的把握，经常是很另人折服的。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的设计也就经常体现出有这种东方和西方服饰结合的特点，在我喜欢看的OL服装上Jean Paul Gaultier ，Miu Miu ，Armani ，Hugo Boss，Philosophy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其实上班体现出来的素质和品位，除了OL套装之外，打扮也非常重要，头发、面部都是焦点，与服装应该配合。配合往往会被简单地认为是与服装的配合，而忘记了首先是与自己天生的素质的配合，比如头发，不少人现在流行染发，亚麻色、金黄色、红色或者深棕色，修饰得很精细，而忽略了自己本身的情况。中国女性最精彩的其实一头乌黑的秀发，染色是掩盖了自己精彩内容。其实染色了的头发给人的感受好象是一个女人在脸上涂抹厚厚的底粉，连皮肤的光泽和色彩也掩盖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中国女性最美丽的是黑头发，只需要一些“高光”（high light），一些精致的点缀，就达到很精彩的境界了。

斜阳西下，香港的上班族们正在匆匆赶路，或者是回家，或者是赴约，那种兴奋的匆忙，那种自信的穿着，那些得体的OL装，的确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