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三点还醒着，去厨房将夜里煲的银耳汤再煲一次，按下开始键，提示音响，滴——
拉合厨房门，在黑漆漆的客厅站了几秒钟。

正常秩序就是失眠。自小睡眠很少，像前两个月每天昏睡十个小时，则意味着情况不妙。和失眠有着一样意味的，是如影随形的抑郁，整个人沉得很低，像《big blue》里杰克潜入深深海底，很安静，有点危险，但迷恋。

已经不太听人谈起这部片子。有时我还会去一遍遍听那张音乐，像涨潮又像呼吸，空灵磅礴，直到蓝将心脏完全淹没。一直疑心那是神的语言，在召唤。

意识混沌之时，总会浮现某些旧日场景。将睡未睡尤甚。很着迷于那种毫无准备的重返，也着迷于它无可控制来去自由，着迷于穿越时的怅惘和被抛出画面的愕然。

迷迷糊糊中会想到，柜子里有一包过期的烟。

有天我跟我妈说：也想过那种半夜里喝喝酒吃吃宵夜吹吹风的日子。那里面有疏狂自由。然后今天看陈彻说，有人在雨中高楼笛吹沧海一声笑。那浩淼亦当即蛊住了我。与这世界中间始终有雾。天地苍茫，却是归处。

朋友住江南，时而入山访寺漫步荒芜园林。那些照片其实普通，后来想想，很喜欢，是因为画面里没有人出现。

一切寂寥情感。



三五天下次楼，很费力，如果不是觅食，多半不做这样高额投资。需要出动全身力气来维持。等到终于挪到底楼，腿一直发抖。逛过一次超市，坐轮椅，结果没买什么，权当实践。

常常很饿，开动时胃口并不好。食欲最膨胀的时候是半夜，但也只想吃面而已。

但我开始做银耳汤，酸奶，今天又煮土豆浓汤。也不管进得了多少。画了几笔小画。刨铅笔，洗毛笔，支取余额不足的力气。毕竟坐不久，涣散难以阅读，更不写。

字很静，而心不静。

近几年畏惧半夜情绪暗涌，有时躺着躺着就哭起来，会很怕，不安，委屈，整个人被苦挟持。大概真是恢复了一点，活着在沉没中找到了较为妥当的姿势。觉这深深深夜里，高空夜航飞机的轰鸣与路面机车夜归人轨迹交错成网，拘囿其间肆无忌惮失眠，种种过去自夜雾中渐渐显形，而后慢慢隐没。唯有我知，像个影子又在当时当地走过一遍。记忆早成遗址，自身亦是化石，漫随意识重访，而不惊扰任何。就有了前世今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