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过是平常的分秒交替，2011年12月31日深夜我却陡然有些慌张。在夜晚时分冒出点大便情绪实际已是常事，我并非不快乐，只是纷纷而过辞旧迎新的情怀，对比出内心意念：对未来无期待，对过往无依赖。悬空感一直都有，但那片刻特别分明，落入严重的失语和失重。对于将要到来的一切，和已经过去的一切，都已至无话可说的地步。如所想，是躺平着静静地活在此刻，只是哪里没对，竟不觉得轻松。

来年运势陆续出台，淡淡看过一点，只是余兴节目，不关心所谓命运这件事。要来的就来吧，就算有准确预警，也没有所谓趋利避害的打算。倘若避得过，怎么叫做生活。在知与不知之间，我总是更多接近不知，也愿意选择不知。

早上出门的时候，独自在门厅穿鞋，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想一想，“习惯”这件事多半是自己和自己周旋吧，这些年来，有多少习惯形成，又有多少被迫更改，不过顺势而为。有时候使我伤感的不是不能习惯，而是，毫无困难就可以改变了习惯。毫不困难地就接受了一个人的离开、一些珍贵的消失。以为很难忘的，不知不觉就忘了。我伤感的可能恰恰在于我已经越来越少感到悲伤，可能是变老时候的平静，健忘，它们制造了一些矫情的惆怅。

我略略伤感的，可能是我不太能感觉到我，也不再塑造、寻找。我对自己的消失，也接受无困难。

生命中没有不好的事情，“伤害”“痛苦”“疼痛”在我而言，很容易接受消化，它们与“爱”“幸福”“快乐”如此统一，不需分辨。“得”“失”也一样，所以连总结都不必了。慢慢连什么是“好”也变得模糊。我无数次感到内心空茫一片，如同阳光之下脱离了母体的蒲公英种子，四处飞，不知不觉中就溶解了，消失了。

一个人的时候我是找不到我的，常常感觉不到肢体，似乎它们已溶于四周，成之为空气，成之为固体、气体、液体、透明体。最自在的相处，莫过于有人在身边时也能达到这样自然而然的状态。2011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太阳晒着我们的背，若不是不远处的地上投射了我们的影子，我会以为我是不在的。而就算那影子，我静止不动的黑影，也如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