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路是城东的一条老路，四周的住宅区低矮陈旧，大半住的是离休老人。这会儿除了偶尔驶过一辆电瓶车外，整条街都已经睡下，肖兴年远远见街尾一处亮着大灯，猜到是报案的便利店。脚下略一用力，自行车已滑过半条街。

闹哄哄的店门外，一个头发卷曲的胖女人拽着另一个比较瘦的。另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站立。他们的脚下是一只翻开的黑色皮包，屋檐下的大灯将包里的两条烟照得清清楚楚。较年轻的那个男子大约有二十出头，说：“妈，你吃力拽着她干啥，有我们在这儿她还能跑？”

胖女人答道：“不行，这婆娘狡猾得很，上次就叫她溜了。”

“依我说东西没丢就算了，大半夜的非得折腾。”较老的男人开口了，看样子是丈夫，两手抄在兜里摇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得倒美！我这叫为民除害。今天没偷成咱们的，谁知道明天偷到哪家去。”胖女人说着一拉，瘦女人的外套垮下一半。

“你怕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瘦女人讽刺道，一面扯扯衣服，遮住半条细瘦手臂。

“嗬！你还要脸呢？”

“你！”

眼见两人要动起手，肖兴年正好骑到跟前，赶紧下车亮出证件。

“都别嚷了，警察来了。”中年男人喝止两女，胖女人这才松手，将庞大的身躯送到肖兴年跟前来诉说冤屈。

“……我刚一转身她就动手，一条红塔山，一条玉溪，喏，都是刚开的，各卖了一包。另外还有些吃的用的东西，那么大一个包全塞满了，怎么着也盗窃咱好几百块吧。警察同志，这婆娘是惯犯，以前我见她可怜，谁晓得得寸进尺……”她喋喋不休，说着将地上的黑包掀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统统滚了出来，大到烟，小到纸巾卫生巾棒棒糖，胖女人尖叫，看！还有酒。的确，有两瓶小规格的清酒。

一只旧钱包跟着跌出来，肖兴年弯腰拾起，里面有几张一元的钞票，没有证件。

“她说的是真的吗？”他问站在阴影里的女偷儿。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你叫什么？”肖兴年又问。对方还是没说话。

“问你呢！”大男孩执了撑杆将灯泡一推，一束光泼在女人身上。

很瘦的一个女人，头发尽数往脑后梳，大约是推搡中乱了，落下好几绺在脖颈里。皮肤较黄，颈下的经脉出奇鼓突，一件黑色男装运动外套像雨披般挂在肩上，空荡荡的牛仔裤管下面，一双双星运动鞋。

“说话。”肖兴年微微厉声，音量也高了。女人终于缓缓抬起头，两弯纹过又洗过的青色眉下，一双眼仿佛要睡去。瘦的鼻梁，嘴角似笑非笑地歪向一边，下巴靠右的位置有颗绿豆大的痣。肖兴年懵了一下，这女人他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