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兴年从窗前踱回来，望望墙上的钟，“5”的刻度最后一块金属片也掉了，指针从4到6的时候，显得特别艰难。10点25。他皱皱眉，正想拿起手边的电话，有人推开门。

谭力满面堆笑地走进来，一面说对不住对不住，一面凑上前递出一根烟。

“又被媳妇儿扣留了？”肖兴年问，点了烟，复又坐下。

“咳，连续一个月夜班，再这样下去，赵梅要炒我鱿鱼了。”谭力苦不堪言地摇头。他天生一张娃娃脸，扁嘴也像是带着笑。赵梅是谭力的妻子，两人年初结婚，婚礼过后一个月，谭力就被调到鸡毛蒜皮事儿一堆的小庄派出所。

肖兴年无声笑笑，本想说你找领导协调协调吧，也觉是句废话。

值班室里静悄悄的，谭力因为跑着过来，粗壮的呼吸短而急促，脱大衣、拉凳子，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小谭，你哪年的？”

“83年，今年28。怎么？”

“哦，没，随便问问。正好比我儿子大一轮。一个属相。”

谭力奇怪地看了眼肖兴年，不知他这话的用意，却见眯着眼睛抽烟，像是没有下班的意思。谭力便说：“肖哥，真是不好意思，经常要你熬更守夜，改明儿我叫赵梅做了好菜，请你去吃酒。再让她亲自跟你道谢！”

肖兴年摆摆手，道：“客气啥，多上两小时班，又不掉块肉。”

“话不是那么说，万一你饿坏了，嫂子肯定怪我。肖哥，你先去吧，这儿有我呢。”

“吃个屌。”肖兴年咕哝。谭力一愣，但看他嘴唇没动，想来是自己听岔了。

肖兴年这才慢条斯理地关了电脑，倒了烟灰缸和茶盅，将办公桌上的灰拭了拭。刚抽出钥匙，电话响了。肖兴年迅速拿起听筒，只听得一个很聒噪的中年女声在嚷：“报案！我要报案！”

“你说。”他将话筒夹在脖颈间，一手抽出文件筐里的稿笺，一手在笔筒抓了支可以写的原子笔。谭力按着桌面上的电话机送了个眼神过来。老肖低头嗯嗯记着，仿佛根本没看见。

“好，十分钟以后到。”老肖挂了电话。谭力立即起身要穿外套，被他摁住了。

“小事情，一个便利店老板娘抓了个小偷。我顺路去看看，说不定教育教育就行。”

“肖哥，我去吧。这么一天你也……”谭力累了两字尚未出口，肖兴年已经取了钥匙和手电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