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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写故事。 陆圻在南城

(2011-03-28 21:10:30)
标签:

杂谈

分类: 随手写故事

    南城的冬天来得这么快,这是陆圻没有想到的。昨日才换掉长袖,今天却夹绒外套都嫌单薄,她没有带更多御寒的衣服过来,每当外面下雨,临山的这一片就尤其冷,陆圻便整个白天都在客栈的小厅里围着炉子烤火。随着季节的变冷,南城的游客少了,不知为何,她没有想要回家的念头,慢慢地,连每日一个电话给家里报备也变成三五天才一个。母亲张国兰和父亲陆君伟在家中听得女儿在此处闲适安稳,也并不特地催她回家,只漫不经心地提起,前几日梁东又来探望过。
    其实不用母亲提醒,陆圻也能感觉到梁东对她的关心,他每隔一天就会打电话过来,就算出警在外,每日也会发短信和她道晚安。他知道她睡眠不好,体贴地准备了安神的音乐,让她睡不着的时候打过去,在寂静长夜中播放给她听。有次陆圻问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好,梁东也坦白,他知道陆圻过去的事,对她一直有种难以按捺的疼惜,溺水事件后他发现她原来是自己旧上级的外甥女,更仿佛多了一种责任。两人年龄相当,久了,也自然脱不开牵挂。深夜里陆圻没有说话,大概沉默有十分钟,最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些年陆圻始终在旁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中生活着,那种保护既让她安全,却又困顿。每个人都不愿意提及过去的事,似乎那是一个永远不能揭开的疮疤。可梁东对她说,过去已经过去了,如果想起来还觉得伤心,就打电话给他哭一哭,回避着不去想,并不是让伤口愈合的最好方式。创可贴捂久了,哪怕只有一条小缝也是要灌脓的。

    隔得这么远,让陆圻不怕讲心事坦诚出来,好几次想起来,哭过了,竟真的有淤血被放出的痛快感,渐渐她在电话中和梁东说得久了,笑也变多,父母有时侧面打听着,她会不好意思地换话题。长久在南城住着的另一个原因,正是陆圻逐渐依赖于梁东给予的的这种温暖,不愿很快将它拉到阳光下暴晒,她希望用距离烘烤着这点关怀,让他们之间的温度存在得更久一些,兴许,也能更为牢靠。

 

    来南城的第二个月,拍照片的男人方平开了本地第一间私人诊所,陆圻自告奋勇地过去帮忙,负责收钱、打扫、一些琐碎的事情。诊所生意平平,方平除了卖给少数一些伤风感冒的游客药之外,多是给镇上许多人家养的大狗看病。方平给狗看病的方式很怪,像给小孩看病似的,要问那只狗,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方平摸摸头再拍拍脸,狗自然呜呜呜地发出声音,他也好像真听懂了,转身就在柜台里抓药。方平的母亲,噢,也就是陆圻所住客栈的那个神神道道的女主人,她有时会过来店里盘腿坐着抽根烟。因为口音的缘故,他们说的话陆圻全然听不懂,本来无妨,别人的对话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每当方平的母亲用一种足以穿透人的含着诡异笑意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望向陆圻,她猛然浑身不适,好像自己身体某处被这个女人的眼神钳走了似地。

    陆圻暗暗地惧怕着方平的母亲,幸好也没有什么交往的必要,必须对话的时候,她就叫方平转述。这个男人倒很温和,除了在诊所瞧病就是端着照相机出去拍照,回来则是躲在暗房里洗照片,在南城他看起来虽不陌生却也没有朋友,所以大部分时候,竟然是在和狗说话以及自言自语。

    随着游客渐渐离开,客栈里剩下陆圻一人,方平的诊所生意非常冷清,他也渐渐起得迟,整个人像冬天的太阳那样软弱又苍白。陆圻每日清晨去开店,往往在柜台深处坐到中午,才见到方平拎着饭盒拖沓着步子来接班,好几次陆圻见他埋首从石阶走上来,嘴里念念叨叨,她好奇地想听清他到底在嘀咕什么,没想到方平忽然抬头看他,眼神里一抹迷惘的暖色,天光之中,那瞳仁竟淡得像一颗茶色玻璃珠子。

 

    “怪人呢,两母子都是。”陆圻在电话里这么对梁东说。
    “是吗?唉,我有点儿担心……”梁东嘟囔。
    “倒不至于,喜欢动物的人总归坏不到哪里去。”陆圻笑着宽慰。她喜欢听梁东说担心她的那种语气,虽然这比喻不合适,但她还是这么觉着,心里蔫蔫乎乎的,好像梁东是个不想离开妈妈的小男孩,有种温柔的依恋。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就去接你。”这是梁东常说的一句话。
    “嗯,好。”陆圻这么应着的时候,两人都特别安心。

 

    一个人,倘若相信有另一个人始终等着她,不管她走了多远,有多疲倦,她的心都是镇定的。
    陆圻想到自己的心居然开始镇定,这看似平淡的几个月,倒真像是童话了。

 

    12月一个阴雨天的黄昏,客栈里终于又来了客人。那天陆圻正坐在炉子旁擦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她眼睛瞥到那人的脚时,第一印象:呀,裤脚真白。外面的雨优柔寡断地下着,从青瓦上滴下的屋檐水已经挂成了直线,这个人却干净得不像是从雨中走过来,像是从哪里的地底冒出来,陆圻刚刚顺势看到来人消毒水里泡过般苍白洁净的面孔,就听到方平的声音,他好久没有这样清亮的声音:嘿。
    见了方平,男子将自己放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攥成拳头敲打在对方的肩胛骨上,陆圻立即发现,那是一只光秃秃的没有五指的手,捏成拳头时朝着掌心的那截齐刷刷地不见了。但方平并没有对此表示丝毫的意外,很显然,两人是旧识。
   

    来人正是消失多日的橘。

    夜饭桌上,陆圻像一只透明的摆设那样静悄悄地扒着自己的饭。从两个男人的对话里,她时不时地可以听懂一些字句。方平问这个叫橘的男人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似乎看起来有了不小的改变,橘说他去了云南地震频发的一些地方,在那里,做他能够做的事。好,好。方平拍着橘的肩膀反复地说着这个字。

    卡卡呢?橘问到。方平皱眉摇摇头,对橘露出了无力的微笑。
    母亲忽然哭起来,反复说着,不好了,不好了。

    陆圻想,他们是在讲某个人吧。从这段时间她根据自己的观察和了解零零碎碎地拼凑出,卡卡是一个重病的女孩,是方平的恋人,好像是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以至于他们提起她时,都有悲伤的神色。想到这里,陆圻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位是?橘将清澈的近乎死寂的目光投向陆圻。
    不相干的,住客。方平说。

    方平的答案让陆圻觉得有些失望,以往的人生中,她还没有因为这样被排拒在某个生活圈外而落寞,她以为自己已经和自己相处得很习惯了,甚至她总是主动拒绝被加入到某一个群体之中。可是在这里呆了几个月,身边本来关系疏离的人忽然明确地表示自己只是路人,无论如何,习惯了被呵护被重视的陆圻还是很有些不舒服。她放下筷子,对橘挑了挑眉毛说,我姓陆。
    哦,哦。呵呵。橘奇怪地笑了两声,没有下文,眼神在陆圻脸上来回扫了两圈后,再也没有看过她。
    然后他们又谈起那个叫做卡卡的女生来,陆圻闷头扒饭,心里非常窝火。

 

    “我们所来了个神经病,累死我了。”夜里,梁东陪陆圻聊电话。
    “怎么个神经法。”陆圻兴致不高,顺水推舟地问着。
    “一个男人,非说自己丢了妹妹,让我们给找。颠三倒四地重复了两三天,结果你猜怎么着,是20年前的事情!”梁东说,“像故意捣乱。我们估计这个男人神经有点问题,今天给送进医院做检查了。”
    “然后呢?”
    “还然后,还没检查呢,他一头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晕过去了。得,先治外伤。”
    “听起来好像挺惨的,你们就没帮着他找找?也许真能找到呢。”
    “就是找到别人也不会认他啊,据说是亲自把妹妹给丢了的。”
    陆圻的心里咯噔一下,有只手在无形中自她的眼前掠过去了,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但又不清不楚。
    “叫啥呢这人。”她问。
    “不知道啊,没证件,也查不到资料,连住哪里都不晓得。”
    “真奇怪。”
    “嗯,奇怪。”

 

     那一夜陆圻做梦,梦见自己变成小小的女童,她左手被一个男孩牵着,站在火车站那样热闹的肮脏的地方,人很多,她在梦外也知道自己很饿,很害怕,小陆圻紧紧攥着男孩的手。可是转眼之间男孩就不见了,她看见只有自己,孤孤单单地站在天桥下,两个满口烂牙的乞丐正不怀好意地瞪着她。半梦半醒中陆圻想起来,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是有个哥哥,她记不起那是伯父还是叔叔家的孩子,只是像看电影那样想起来,真的有那么一次,哥哥牵着自己的手出去玩,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所以,梁东说的神经病会是这个早已在记忆中模糊掉的哥哥吗?当年走失之后,陆圻很快被父母找回家,可是很奇怪,为什么此后她的印象中就再也没有这个哥哥出现了呢。陆圻决定打电话问问父亲这个人的去向,可是当她睁开眼睛时,猛地被黑暗中的人影惊得一声低呼。

    人影很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是方平。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陆圻声音很轻,她瞪着他,身体因为恐惧死死抵着墙壁。
    方平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他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牢牢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他的步子那样轻,后来陆圻回忆起来,像一束月光慢慢退出房间似的。那晚陆圻再也没有睡着,当然,再也没有任何人闯进她的房间,天亮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也许方平是患有梦游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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