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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2010-04-16 21:4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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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黑暗的房间

1、

    出现幻觉是前两天的事。
    我在豆瓣小组上接了文学沙龙的一道题,内容是撰写一个必须有双胞胎出现的开放型结尾的故事。接了题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发现我有限的想象力实在难以拼凑出能够看得过眼的小说。我开始假想,如果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妹,那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有个双胞胎姐妹会怎样呢?她现在会在干什么?我睡在床上冥思苦想。
    忽然身边传来没好气的声音说,能干什么,现在半夜两点,我当然在睡觉了。
    呷!我猛然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躺在旁边,我的第一反应是,你是谁?
    她眼睛不睁开,口中不耐烦地答我,靠,我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啊!

    这不是第一次幻觉不请自到了。所以我并不很意外。在很多失眠的深夜和失眠后的白天,幻觉穿着各式各样的外衣造访,那会儿我就会变得思维混乱,在亲戚朋友间时常闹出各种各样荒唐的笑话。但是幻觉和鬼压床一样,会来也会走,我对待它们的态度永远是不挣扎不抗拒,只等着时间慢慢流失。
    所以面对那仿佛实实在在存在的女孩的形体,我哦了一声,心想,你会来也会去。
    你要我上哪儿去?女孩好像又听到了我心里的话,声音变得极不高兴。
    额,消失啊,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要知道你是根本不存在的,是我的意识所衍生的……我不得不对女孩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好像不明白规则,不明白作为一个幻觉的表现物,她会随时随地消失在这个我们可以短暂对话的空间里。

    空气陷入沉默。两股呼吸像平行线在黑暗的房间里延伸飘浮。

    沈熹微,你是又犯病了吧?!女孩冷不丁地说。猛地抓过我的手去摸她的身体,她说,你摸摸看,我这叫不存在吗?嗤!我看你是写小说写疯了,走火入魔。说完她翻转身去睡觉,床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轻微但明晰的声响,我脑子里升起一个问号,我的手指触摸到女孩的睡衣,还有她的手抓我的力度,还有这暗淡光线里她侧身柔软的曲线……
    不会是真的吧?!我想。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我今年25岁,出生在1985年农历8月25日。我有爸爸妈妈,四个阿姨一个叔叔一个姑姑两个表兄两个表妹一个表弟一个堂弟,双胞胎姐妹根本是闻所未闻的笑话嘛!而且,最关键的事情是她居然叫我沈熹微,要命,我的真名又不叫沈熹微,那只是我的笔名而已。
   

    如果我叫沈熹微那她叫啥呢?我继续想。
    她好像又听到了,睡意模糊中咕哝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楚。

2、
    这是我辞职在家的第十五天,每天早上起床以后第一件事是开窗透气,楼下是条车来车往的主干道,我吃完早餐和药之后就坐在窗前伴着楼下那些由远而近再远去的车流声写字。有时候一天可以写一万字,有时候一天只能写一个字。
    豆瓣小组的小说接龙题是烟花传给我的,再上一个人是火花,一个是神经够敏感的女人,一个是思维够广阔的男人,我看过他们写的很多小说,不见得风格很吸引我,但的确想象力丰富,估计谁也不至于像我被一个简单的双胞胎命题困死。
    回头看看床上和房间里,没有别人,幻觉已经消失了。

    我端详着镜子里自己浮肿的脸呆呆地想,如果有个双胞胎姐妹,应该比现在的我长得更好看吧,她应该会有正常的生活,现在25岁,也许已经结婚生孩子,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不在了,她可以照顾爸妈。
    发什么呆呢,沈熹微。镜子晃了晃,我的身后又出现了那个女孩,这次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模样,也是娃娃脸,五官和我果真相似,但脸型比我正常,此刻正交抱着双臂坐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她叫“沈熹微”的时候语气带点讽刺。
    我说,我在想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我叫李萱,你是真忘了,还是琢磨给我也起个别名儿?

    她把也字说得很重,就是说她是知道沈熹微这个名字只是我的别名儿。我心里一咯噔,我的本名还是记得的,李璇。李萱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困了,妈妈说你每天到了11点半是要睡回笼觉的。你去睡会儿吧,我先做饭,做好了叫你正合适。说完她从房间走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屁股有点大,我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像一张正在扇动的蝉翼。
    厨房里真的传来打火的声音,我的意识变得混淆不清,难道不是幻觉?

    等等,我需要梳理一下。一年以前我因为精神上的疾病在医院住过,入院的状况我不记得了,但出院的时候我是以所有病人中恢复的最好的,并且出院之后我从来不会回避自己曾经患有精神病这一事实,我确认自己有了清醒的神智是因为我可以理智地分析发生在周边的事情……

    总之,不管是不是幻觉,我决定和这个李萱聊聊天。

3、

    我当然是真实的。李萱翻了一个白眼,用筷子戳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说,我比你早生4分钟,是你的姐姐。我现在在北京上班,听妈说你最近固执地辞了职在家写作,所以请假回来看看你,就怕你一个人呆着又发神经……
    可是,为什么我对你没有印象,而且,你竟在我刚好要写双胞胎故事的时候出现。
    你没印象的人多了,你忘了?去年你还一直把咱爸叫成先生呢。
    我当然没忘,那会儿我不是病了嘛,神志不清。
    得,我看你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怎么就突然跑出个双胞胎姐姐。
    那你打电话问问妈不就好了?笨!


    喂,妈……电话通了,我忽然不知道怎么问,怕问错了让她担心我老毛病又犯。
    李萱夺过手机去,对妈说,嗯,妈,你放心,妹妹没事,我们正吃饭呢。
    挂了线她扫我一眼,意思是,这下该信了吧?

    我默默地扒饭,仍然很糊涂。

4、

    生活里就多出个人,我们一起吃饭,睡觉,白天李萱会出门逛街,有时候也拉着我去附近散步,别人看着我们,大多好奇地打量两眼,可能是觉得这么成年仍然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很少见,经过橱窗的时候,玻璃反光里的确是两个身高模样都极相似的女孩儿,只是我明显羸弱,她则健康许多。

    你结婚了吗?我们渐渐聊得多,发现李萱并不介意我没有记性,我就随意地问她问题。

    快了。不过房子太贵了,唉……她说,她的烦恼都很实际,比如房子,工作,以后生了小孩儿幼稚园很难报名之类,件件都真有其事的感觉,我慢慢相信那都是真的存在。相比之下,我更像是一个幻觉的产物,每天对着文档删删减减地写字,时间过去得似乎没有刻度。

    你呢,不小了,看着合适就试试去接受吧,别老想着自己的身体。李萱说我,她手轻轻地捏我的手心,温柔的,疼爱的。我心里微微一酸,答她,不顾忌身体是不可能的,但现在这样,也不觉得难受,你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嗬——是在暗示我该走了吧?她撇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统共一周假期,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我笑起来,没有啦,其实你在,我觉得没那么寂寞。
    这么说,你想起我了? 听起来她有点高兴。
    嗯……

    我心想,就算是吧,也许真的是,是我记忆紊乱,将生命中一个个重要的人都忘记了。现在想想,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有爱过什么人,好像也不记得爸妈的样子,更不记得从小到大这些年间具体发生过的事情。精神再坏一点的时候,我连刚才吃了什么都记不得。这样想着,我非常沮丧,又觉得对李萱充满了抱歉,因为我真的还是不记得她,只是在心里上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顺便也接受了我并未痊愈的事实。

    大概因为是双胞胎,李萱感觉得到我在想什么,她伸过手臂来揽住我的肩膀。我们彼此无话,在起风的黄昏踢着落叶慢慢往前走,四下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对我来说,此刻只有肩膀被环绕的温度是真实存在的。

5、

    李萱要走的前一天她男友过来,很奇怪,这一次我的记忆像是复苏,一见到他,我脑子里就自动反应出很多讯息来。他叫梁,是个医生,和李萱在一起一年。没错,我见过他,认识他,他的存在让我知道我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本想恶作剧跟他装装李萱,但他竟一眼就辨认出我,爽朗地招呼,嗨,小璇,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在忙什么?一连串的问话像放鞭炮,我忍不住笑了,说,挺好的,在家写小说。
    噢?什么题材?
    双胞胎姐妹。
    有趣。
    其实就是照着写。
    嗯?
    于是我原原本本地将我把李萱当成一个幻觉然后慢慢接受她是真实存在的过程说给梁听,他饶有兴趣地问,哈哈,那是什么让你肯相信她是真的呢?我说,因为我记得你啊,一看到你我就都想起来了。

    他说,傻。说着将我的头发揉了揉。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哈,小心我把李萱杀了代替她。

    话说出来,我自己也是一惊,很多小说里的桥段,双胞胎姐妹一个杀了另一个,继而偷盗了对方的感情。当然,我做不到,估计李萱一只手也能够把我撂翻,而且爱情这玩意儿不适合我,难以驾驭,不过梁真是让我感觉很舒服很安心的一个人。

    晕,可别杀我,我明天就走了。李萱端着汤笑嘻嘻地从厨房走出来,她坐在沙发扶手上环着梁的脖子,两个人像一幅墙上的画,我是说那种真人做的,不会动的标本。

6、
    “两个人像一幅墙上的画,我是说那种真人做的,不会动的标本。”
    在电脑上写完故事的最后一句,它仍旧没能成为一篇完整的小说,甚至根本没有任何故事性可言。我叹了口气,躺倒床上,我的人生就是这么乏善可陈,我的想象力就是这么空洞有限。不一会儿李萱洗完澡也躺过来,她身上香香的沐浴露味道将空气氤氲得湿漉漉的。

    我说,跟我说说话吧,你明天就要走了。
    她说,好啊,说什么。
    说说你和梁。

    嗯,我想想。李萱真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像一只线轱辘在黑暗中缓缓拉动起来,她说,大概一年前的时候吧,我精神上出了点儿问题,住进市里那个精神病院,你知道,梁是那里的医生,他对我挺照顾。那时候我神志恍惚,经常把爸爸叫做先生,把妈妈叫做外婆,甚至还把梁当成我子虚乌有的双胞胎姐妹,但他很有耐心,从来不跟我生气,并且告诉我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想象的……后来,我病好了些就出院,找了份工作,梁常常来探望我,他很少问及我精神上的问题,只带我去看电影,散步,吃东西,最近我辞职了,在家写作,他也很支持我……

    她梦呓般地说话,我迷迷糊糊地正在睡过去,忽然听到她说,唉,如果我真有个双胞胎姐妹,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什么叫如果,我心想,便没好气地搭腔:半夜两点,我当然是在睡觉了。

    黑暗中她唬地转过头来,声音像一束照进夜晚的清冽的光,

    她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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