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我有个好朋友。叫森雅。
森雅是个漂亮的姑娘，学习好，思维敏捷，如果非得要说出她的缺点，就是有点尖刻。
当然聪明人大多都是尖刻的，也并不是担心不如此就突出不了她们的聪明，而是锋芒毕露，没有办法。



我对森雅的感情掺杂着喜欢、羡慕、崇拜等等复杂情绪。
但幸运的是她也将我当做好朋友，虽然我无甚特别。



我们时常在放学的路上讨论新转来的同学，我用很少的零用钱请森雅吃凉拌海蜇丝。
她一边吃着很辣海蜇丝，一边给自己买了支脆皮雪糕。



脆皮雪糕2元一支，我从没有吃过。想吃一口森雅的，却始终不好意思。
她那么爱干净，肯定不喜欢食物上留下别人的口水。
但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羡慕又高兴地看着她。



森雅曾经借过一套少女漫画给我，《尼罗河的女儿》。我不慎弄丢一本，为此惶惶。
她拍拍我的肩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你可以慢慢还。



那套书价值27元，对我来说是一笔大钱。除了省掉早饭以外我完全无计可施，但每天1块钱的还款速度远远达不到森雅的期望，她不高兴了，我便开始向妈妈说谎，说要买练习册。练习册5毛一本，铅笔2毛一支。对于一个小学生的消耗度来说，实在太夸张了。有次妈妈不在家，我问爸爸要钱，他太精明了，一下就揭穿了我在说谎，吃饭的当儿顺手给了我一巴掌，耳朵就那么嗡嗡响了半夜。



第二天上课见到森雅，非常愧疚，仍旧只能还给她1块钱。
那是我人生中首次分期付款，想起来漫长得不可思议，饥肠辘辘的上午总是那么难捱。
终于清还了债务的那个下午，森雅拉着我的手说，要是别人，我肯定向他家人告状了。
我长舒了口气，噎着眼泪感激地想，幸好爸爸不知道，不然会被打死。



那年的3月森雅过生日，我们11岁。
她提前告诉我，会给我带一块她的生日蛋糕。


可是送她什么礼物好呢？我很窘迫，没有漂亮匹配的礼物可以送她。
没有办法，只好躺在黑乎乎的小屋子里苦恼了一夜没睡。

贝贝在角落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的贝贝。

后来我趁森雅课间休息的时候将一个盒子塞进她的抽屉里。
森雅在第三节课刚刚开始时发出了夸张的尖叫。她从座位上跳开来，可爱的脸蛋几乎扭曲。
是谁！到底是谁！森雅的眼神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小吉，我讨厌你！这是森雅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嫌弃地将盒子用力踹到我的脚边，那个我保存了好久的麦乳精盒子是开着的，里面露出贝贝的头。
我心里一紧，赶忙将贝贝拾起来，但贝贝已经僵硬了。啊，它一定是在麦乳精盒子里被憋死了。
我欲哭无泪，我唯一的宝贝，唯一的宠物，唯一珍贵的玩伴。



老鼠贝贝。死了。




森雅再也没有理过我。

我也没有吃到她的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