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桂花香

                                              我楼下的金桂

今年桂花飘香太迟！直到十月中旬还不见桂花萌发出花骨朵，更别说闻到花香了。

难不成长长的湿热的夏季霸凌了秋天，连带着桂花也不敢露头了？

但桂花终究是不畏惧强势的，等蛮横的夏季前脚刚退一步，桂花像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怒放啦！我浑然不知她何时孕育了似米粒儿的花蕾，就爆棚宣示：我，桂花来了！

桂花最讲博爱，不仅让低层居民尽享花香，甚至撩拨他们发嗲喊出“哟哟哟，香得吃不消啦”，还不忘让我这个身居17楼的高层住户，开窗闻香：馥郁的，袅袅的，淡雅的，沁我肺腑的香！于是，我觉到了生活的美好，美好到如同香桂！

接着，我下楼的次数变多了，为的是亲近正栽在我楼底下的桂花树，那真是繁花缀满树哦，一串串，一簇簇，黄的是金桂，白的是银桂。我与桂花对视，我的眼光是欢愉的，欣赏的，感恩的。它的眼神里有歉疚——我开得晚了哈，也是自得的——虽晚，但没误花时，我将最盛的最香的花献给了你！

花下的邻居，让我用手机給她们留影并抢着关照：蓝天拍进去，白云拍进去，金桂拍进去，银桂拍进去！我心里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们的幸福也拍进去！

从栽在窗口的桂花树，回望上海人赏桂的幸福演变，那真是一条漫漫长河！

上海历来是有桂花树的，这不容置疑。然而亲近它，观赏它，却难寻芳踪。我小时候是在歌声里与它相见的：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至于船上怎能有棵树，合不合逻辑，那就不管了，只觉得美！及至长大了，进了上海师范学院。猛听人说，学校近处有座桂林公园，遍植桂花树，秋天一到，香气扑鼻，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哦！不过，很快兴奋消散，一是读书没时间，二是穷学生没进公园的资费（门票多少已不记得）。你想啊，周末回家，我们为了省车资，往往结伴步行到徐家汇再各自分头乘车到家去的。那是一段不短的路啊。

再以后，有了工资，但也有了家累，一家的油盐酱醋茶饭，都得你从有限的工资里数着花出去，哪有闲钱去寻觅罕见的桂花呢？偶尔能买到一瓶糖桂花，晶莹的糖汁浸润着粒粒桂花，甜香里生出了想见见桂花树的念头。也仅是想想而已。一介平民，生计第一，赏花，是不知要被排到第几呢。

我发现 ，人的欲望随着口袋里的票票增多而自然升高。有一年，我和几个老同事们忽然就想看看桂花，像去会会老友那么急迫。去哪里？桂林公园？太近，太小，要去就去杭州！于是乎，七八人浩浩荡荡坐火车去了杭州。西湖边，少见桂花，那是一棵桃树一棵柳的观赏带，容不得杂树插足的。于是进湖上了小瀛洲。秋天的小瀛洲，满目的桂花树错落有致，挤挤挨挨，争相招徕游客。桂香在小洲缭绕，在游客心中存储，一时犹入仙境。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金桂与银桂，有了平生第一次与之的零距离接触。

再后来？再后来，上海的变化，你都看见了，什么稀罕的花卉，什么别致的树种，什么不寻常的果树，阿拉上海都有了啊。闻香识桂花，再也无须长途跋涉去杭州登临小瀛洲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小区里也栽种了不少棵桂花树，它的花朵，它的姿色，它的香气，它的魅力，哪一样都不比杭州的小瀛洲逊色！

2021、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