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去看了奶奶

她变得瘦小瘦小的

带着莫名病痛的缠绕

还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那房子也老了

长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还有年久不拭的细灰

二十年前，我还住在那里

玻璃是水滴纹的，朦朦的像下过雨

窗外有一株很香的桂花树

要是不死，现在应该是香的时候了

奶奶家的小院子

夏天坐在外面吃早饭

小葱豆腐和玉米羹

晚上搬一个大木盆对着星星洗澡

然后趟在咯吱咯吱的竹席上乘凉

被蚊子咬得遍身再涂满花露水

这熟悉的味道一直漫到梦里

秋天的时候

海棠花开得红火火的

我常常去摘来薄荷叶泡茶喝

一下雪，爷爷就带着我去院子里扫雪

有一年雪下得很大

我们堆了个大雪人

每年除夕，哥哥姐姐弟弟都是要回来的

我们在院子里放鞭炮和烟花

爷爷是南下打仗的老红军

窗台上晾着他那把手枪，慢慢变得生锈了

奶奶把橘子皮也晾在窗台上，说是药用可以泡水喝

只是她一直晾，一直没泡来喝。

后来，我们一家搬了出来

爷爷奶奶还住着老房子

再后来，爷爷去世了

也有十七年了

前两天我回去老房子，看到了挂在客厅的爷爷的照片。。。

奶奶说，现在每天有百来辆车就在房前从早到晚拉沙子

是要修桥

这边都是拆迁区，很快，这房子就没有了

我默默得，没有说话

越长大心里越嘈杂

谁还能给自己的最初的童年留一点空间

还能偶尔从外面的世界回来

依偎在变老的房子跟前

听她颤微地讲起彼时的童年

蓦地，想起朱丽叶·比诺什的那部“夏日时光”

淡淡的法国片，甚至没有扣人心弦的高潮

然而关于亲人，关于房子，关于曾经的夏日时光

那么自然而深深地触动着一些不曾意识到的小情绪

又想起最近刚上映不久的的3D动画“UP”飞屋环游记

和几个朋友在成都的太平洋影城看的

同样关于屋子和记忆

然而美国片的不同始终在于——梦想

或曰梦幻

带着某种逝去的记忆要让它开出花来

盛开新的生命和激情

或许这是法国人和美国人情感宣泄的不同方式吧

离开的时候，我抱了抱奶奶瘦小松垮的身体

她拍了拍我，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