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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留学记忆

(2015-03-20 13:33:09)
 东京留学记忆

《东京留学记忆》

     序言——另外一种日本论的可能

    “这是一部关于过往生活的记忆,故事发生的场景主要在日本。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上是某种“日本论”。
现代日本因其独特的历史起源与经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自我叙述文化——无数的作家、学者、评论家热衷于谈论诸如“何谓日本人”、“何谓日本文化”之类的问题。这是一种强烈的自我叙述的欲望,与另一种被叙述的欲望互为表里。于是,国民也颇为在意其他者对自己的评价。
在这种叙述与被叙述相互交织的过程中,国民的自我意识得到了呈现。这种精神活动的意义在于,在不断的自我确认的过程中,国民获得了内在的自我反省、自我修正的机制与能力。换句话说,由于特定的心理机制得到了激发,从个体到国家获得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生长点,获得了一种生命力的源泉。
无须说,中国国民的自我意识及其表达方式与此大异其趣。因为这种差异,在接下来的回忆性叙述中,我将不再区分自己是处于叙述他者还是表述自我的立场。这些文字仅仅记述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生活,准确地说,是一段域外修学生活中的若干场景。
    回忆是一种多重的镶嵌活动:当下的生活与往昔的生活的重叠、个体人生际遇与天下国家的交错、理性与情感的紧张……在现实的日常生活中,所有这一切都以某种圆融无碍的方式嵌入于其中,共同构成了某种精神上的慰藉。重新书写这种生活,也就是重新书写从个体到群体的生命状态。
    一位友人曾经问起过,旅日的中国人到底怎样看待日本。此前,他讲述了一个故事,大意是说,他的一对留日归国的夫妇在一起时,总是用日语交谈。友人询问其故,得到的回答是:只有通过日语交谈,他们才能找到某种共同经历,以弥补现实生活中的裂痕。听完这个小故事,我随口回答说,我可能理解他们。
    那时,我想到了自己面临的情境。一个人长久旅居他乡,心理上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将他乡的山河风物人事视为自己故乡的场景,从而获得内心的平静。由于中日两国文化的历史渊源,旅日的中国人或许更容易遭遇一种错觉:自己记忆深处的故乡,怎会遭逢在他乡的日本?满目山河空念远,他们从此不得不踏上曲折的寻觅之旅。
最近几年,很怕见到“故国乡关家园”这类的文字,因自己会为此陷入遐思,感到伤情。苏东坡曾有豁达之语:此心安处是吾乡。——此心安何处?这种对往昔的重述最终会将自己带到何处?站在这回忆之旅的入口处,我不禁心旌摇曳。”

                                                                    二〇一〇年五月二日深夜于粤东

东京留学记忆

《邻人》

     东京的学习生活,因为简单而快乐。或许正因如此,一次不愉快的邻里关系经历,让我获得了一扇观察日本社会的独特窗口。
其实,生活在东京,周围的人几乎都可以归为“陌生人”一类,与自己毫无瓜葛。这并非因为自己是来自异域之故,而是都市空间特有的品性。不管怎样,那种迷漫无边的陌生感,加重了我与日本“邻人”交往时的一些感受。
     提到邻人,它让人想到温馨的邻里关系,想到友情与互助,但这种邻人正在减少,甚至已然消失。在东京,邻人与陌生人的区别正在消失,邻人正在转变为陌生人。这可能是“麻烦文化”的结果,但又是现代都市生活的必然结果。邻人的消失与“故乡”的消失,完全属于同一个历史过程。那么,人们是否会为此感到寂寞?或许这个变化过程如此长久,人们已然接受了与陌生人的生活方式吧。
我对日本邻人关系的关注,源于两个“团地”的生活经验。“团地”的全称是“公团住宅”,是日本政府为低收     入者营建的保障性住宅楼群,通常以较低的价格出租。
我居住过的第一个团地叫“常盘平团地”,位于毗邻东京都东北部的千叶县松户市。据说那里原址本是一片林地。团地始建于一九五五年,一九六二年正式投入使用。当时,该团地因其建设规模与现代化的设计样式被誉为“东洋第一”。不过,在此后日本波涛汹涌的现代化浪潮中,越来越新式的楼房与团地拔地而起,常盘平团地渐渐衰老下去。二〇〇六年初我入住时,团地空房率已经非常高。
     由于新式团地持续投入使用,对于许多“昭和团地的发烧友”而言,该团地竟变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圣地”。为此,该团地所在的松户市,还在其市立博物馆中特设了团地展馆,集中展示了一九六〇年代日本最新式家庭的房间结构与日用家具。
     可以说,日本国民对传统的重视,体现在方方面面。重视传统,也就是珍视自己的生活,这倒不难理解。没有了传统,没有了文化,人们将孤独地面对世界,生活将变得怎样枯燥与落寞?
我对这个团地的关注,来源于我所居住单元的奇妙的邻里关系。那是东京生活过程中唯一一次不愉快的体验。

东京留学记忆

东京留学记忆


     入居的第一天晚上深夜,忽然听到“咚咚”的砸墙声音。声音低沉,应该是重铁器所为。我惊诧不已,无法判断声音来自何处:是来自楼下还是楼上?
    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我很快就注意到,每天总会有人上楼时用力蹬踏楼梯,发出“咚咚”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的是这个人进门后,用力带门的“咣当”声——噪音巨大,甚至可以感到房间的震动。随后,那个人开窗时故意制造的“咣当”声响起,通常有两次。当这些噪声依次出现之后,一位老太太的怒骂声随之传来。
逐渐地,我将这些噪音一一区分了开来,虽然不解其中的因果关联。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其他邻人为何安之若素,对此等闲视之?由于不堪其扰,我立刻行动起来:找来纸笔,写下每日的噪音现象,并希望大家发挥邻里友爱关系,和睦共处。但这样的努力于事无补,噪音依旧三天两头地出现。
    某日,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一位约六旬的老太太,头发灰白。与她的头发色调形成强烈对照的是,她的目光显示出异常的明亮,甚至有些尖锐,不时地流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
还在我观察她的神态之时,老太太开口就说:“你是李桑吧,刚搬进来的吧。下面的纸是你贴的吧。”
我不明其来意,只是点头道:“正是……”
    她的这些判断其实仅仅是搭话而已:一楼入口处的信箱标有我的名字和房间号码,而我贴的纸张上也写有我的房间号码。
    我猜到她是当事者之一,便问道:“每天夜里会有噪音出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开始给我讲述其中的原委。她居住在三楼,位于我所居单元正对的楼上房间相反的一侧;制造噪音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居住在她的隔壁。我没有进一步问,到底是谁先制造的这种如此紧张的邻里关系。但从其说法与神态看来,责任毫无疑问在那个男子。这也与我数日来的判断一致。
    我们互相留下了电话,希望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问题解决无望,就去团地管理事务所反映情况。管理人员显然知道这个单元的问题,但他们告诉我说,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一位管理员最后提醒我道:“如果您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可以去找警察商量。”
    这种回答让我有些生气。不过,我也知道,他们似乎也仅能如此。
    我没有去找警察。一则,老太太告诉我,她已经去过多次附近的警察局;二则,警察刚刚来过不久。
    有一天凌晨两点左右,我隐约地听到警察的训斥声与警告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就将你带到警察局。”不过,那名男子的辩解声也不绝于耳。通常,警察来过之后,会安静几天。但过不了多久,噪音又会恢复常态。
    当这种噪音成为常态时,自己也似乎多少习惯了。同一单元的其他住户,或许更早就习惯了吧。但这种奇妙的邻里关系,还是让我感到深深的震惊。
   日本文化与社会的批评者,有时会用“阴湿”这个词汇来刻画一部分人阴暗、反常的心理。这个每天深夜折磨邻里的男子,是否就是这个日语所精确刻画的对象?另一方面,作为正面的价值,日本文化论者还强调日本人具有“我慢”、亦即“忍耐”的品性。然而,同一单元的众多邻里对于噪音的容忍、对于那名男子扰民行为的熟视无睹,已表明了这种“我慢”的反面效果——即对恶行的纵容。
    也就是在这一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新闻:居住在某团地的一位家庭妇女,由于长期忍受邻居一位老太太——后来被媒体戏称为“日本第一吵闹的老太婆”——的吵闹,换上了“郁病”,也就是精神忧郁症。那位老太太最终被告上法庭,并获得了有罪判决。
忧郁症是日本常见的一种精神疾患。我的一位来自香港的朋友患有此症,因而对其有所了解。身染这种病症的人,精神容易变得焦躁不安、沮丧,尤其是在阴雨天。该症状似乎源于长期的压抑,治疗颇为不易,许多患者最终选择了轻生。我想,不幸染上此疾患的人,多半源于平日过度的“我慢”吧。
    这种特殊的人群关系,也让我想起了日本社会频繁发生的“集团欺侮事件”。这一现象通常发生在从小学到高中的学生中间;被欺侮者通常被切断了与他人的联系,陷入精神上的极端孤立状态。由于许多不堪忍受欺侮的学生选择了自杀,这一现象已成为日本社会日益深重的病疴。每次发生令人遗憾的自杀事件时,媒体都会大肆报道一番。数年前,日本文部科学省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旨在防止这类事件发生。从现状来看,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日本文化论者对这类集团现象早有精辟的分析。而我亲身经历过的这种邻里关系,则从多个角度验证了他们的说法。
    这一年的生活,影响了自己长久以来已经养成的平静心情。我发现自己无力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年春天,我搬迁到了另外一个团地。

东京留学记忆

    搬家的那一天,就在我搬运行李时,那名男子与老太太发生了冲突;老太太倒在了地上。见到此情形,我与搬家公司的人员一起上前喊到:“不准动手。”可能是老太太随后报了警,警察不久就到了。但那名男子早已飞快地离开了。
    傍晚时分,警察打来电话。确认完我的身份后,警察说:“由于发生了动手打人的事件,我们准备立案处理。您能否描绘一下当时的情形?”我将自己所见到的情形描绘了一遍。打电话的警官进一步确认道:“是不是那名男子先动手的?”这可能是立案所必要的证据吧。然而遗憾的是,我当时正忙于搬家,未见到双方争吵的具体过程,无法提供这个关键的目击证言。
    我据实以告,然后反问道:“你们知道那个单元的情况吧?一个青年男子与一位老太太发生冲突,谁先动手,这应该是不言自明的吧?”想到此前受到影响的心情,郁愤之情油然而生,我不觉提高了声调。
    警察听出了我的语气,说道:“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如果需要请您协作,我们可能还要麻烦您,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回答说:“没问题。”不过,警察后来并未找过我。
    我一直在想,那个单元的噪音问题其实并非难以解决。然而奇怪的是,人们为何就任由那种状况无休无止、日复一日地持续下去?
    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另外一面。除了这个发生在我身边的特异状况外,整个团地显得异常安静,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有时会听到远处传来人们的说话声,但仔细听来,多半是居住在这个团地的华人在交谈。此外,由于出门与回家的时间与别人不同,我甚至看不到这个团地中的其他人。这是一个完全由陌生人组成的社会。
这种印象由于我在新团地的生活,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在接下来一年的团地生活中,我几乎没有碰到过邻人,没有听到过邻人的说话声,更没有受到任何人为噪音的烦扰。我生活在一个阒寂无声的世界。那是一个我已然熟悉并习惯了的世界。
    我有时候会想,自己当时习惯那样寂静的生活,那样与邻人毫无瓜葛的生活,是否与自己客居他乡的情境有某种关系?或者,更是当时我置身其中的社会使然?比如说,我积极适应那样的社会,进而将其规则内化为自己的行为规范?
    他乡与家乡的区分,已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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