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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01 17: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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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短诗 |
分类： 诗歌 |
《林中路》
1
我朝徒然的内室叫了一声：嘿
泪水退回去了。
泪水退回去了。
我要把躲在角落里的猫再次戴上猛虎的面具。
2
我不断长角
长鳞片。长壳。长长耳朵。长螺旋状的髡钳。
那对翅膀啊
也曾系于腰间
如今被锁在高高的岩壁
3
放弃对弈
放弃这盘棋
放弃尘土将一切收拾停当的念头
这皮鞭
远不是肉身所及
4
与岩石商榷
与悬崖商榷
与最锋利的箭镞商榷
与即将燃尽的灯盏商榷……而
与烂了几回的一把尺子商榷有什么用？
我在这里。
我无可商榷。
5
妖怪睡了
天使也睡了
我枯坐在客厅里
和几颗葡萄下棋
它用偶然的甜味引我出山
又用猛烈的酸楚对我痛击
我以为不过是输赢，而
这些不可捉摸的香甜和
痛楚一再确认本体论的荒芜
6
只剩下最后一行——
那促使镜中人呜咽的晨光像海浪一样漫过堤岸
20150311
《四月八日》
今天整理书籍
蒙田歌德雪莱和拜伦的隔壁
是你。作为绅士
你应该和他们紧挨着。而
作为逝者你应该在咖啡馆
和他们尽情享受闲暇了
这时代好比一截枯枝
你路过这里
只为完成一次访问
现在，你拥有海的世界
没有给任何人详细地址
死亡随心所欲
正如你预料的那样
只有遗忘恒久地活在人间
是的，枯枝也曾开花
就像一个人从未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纪
在蒙田歌德雪莱和拜伦的隔壁
潮水从不受季风涌动
穿越焰火的人居住于无形
四月释放了一个逃逸时刻
人间事无需提及
20150408
《f小调·剪刀》
羽毛都乱了
有些在雪地里翻滚
风穿过骨头留下钩子
一切都严丝合缝，包括湖底的一小朵梅花
作为一个磨剪刀的人
有太多锈迹烂熟于心，而
新生的枝蔓一再公开显露敌意
作为一个磨剪刀的人
无法摆脱无休止的磨损
重新露面。而
羽毛在雪地里翻滚。
流水越来越浅，打着漩涡
深埋进沙滩
20150209
《f小调·乱弹》
这碗粥从早喝到晚
已是至味——
我知道你会禁不住给我加些佐料
信息社会
很难有一个漂亮的尾巴
我是多么爱惜这身羽毛啊，而
这碗稀粥已使我大汗淋漓
我时而抬头看看天使
走到这，克己的尺子又刷了遍新漆
请粥里的五谷剔除干净吧
就像翻炒的宽慰已尽丧其味
请刀剑出鞘德怨自修
我有上品头颅以示敬意
20150209
《F小调·雨之歌》
她猛然打开门
一束光照在脸上
多危险啊，这夜晚——
这空荡荡的四壁中
一支蜡烛已燃至中途
20150223
请摔杯为号
洗净盔甲过河。而
这双手总有缺口
这松散的十指一向避重就轻
错过了万重山中乘风而去的轻舟
又要错过为咸鱼专设的一面湖水
用凉水洗脸吧
用一根针拉出必要的光线
当杯盘重新端上桌面
要比星辰睡去更晚
比湖水醒来更早
20150224
那么多漂浮物
那么多急于伸出去的手
转瞬即逝的，太转瞬即逝了
有时侯空拳和空拳也能干杯
也有声色雷动，而
深于5米之物岿然不动
谁在将漂浮物当作舟楫？
谁在水面上大喊荡漾？
要学会在泡沫中修葺独木桥
要在搁浅的沙滩上向鲸骑士致敬。
20150302
悬崖边挽回的
这身子是动人的
大火中获救的
这身子还能够上一个亲吻
谈永生是可怕的，而
孤独是我们唯一的避难所
我熬粥
递出一个微笑
我已和赫尔墨斯失联很久了
当我拧开瓶盖
一种失控的节奏让我颤栗
我拨动手边的琴
只有告别是虚拟的
还有什么比语言不到之处更难——
20150315
众神举杯
你和我左手握右手
这迷人的重逢
已使我酩酊大醉
我必须重述你出生前的那个梦
在河堤上
我沉溺于悲喜
你却早已精通船夫之道
恶龙吸我的血
也是你的
河水洗你的脚
也是我的
20150318
所有路都已成河
我赤脚。仍不知深浅
不知深浅推出一个婴儿奔赴长途
三十九年，这狼狈披头盖脸
借一把伞吗？
让一个雨人找一条岸？
红灯闪烁
决堤声此起彼伏。
我赤脚
和雨一起奔跑
和雨合而为一
闪电在我的背影里
雷鸣正形成一个又一个泡影
20150516
在海边
黑暗排山倒海
三两只船沉沉浮浮
微光瞬间就消失了
浪花在礁石上
上来下去
上来下去——
你若爱这人世
就要忍受沙滩被洗劫一空
一个脚印也不剩
20150620
《一步之遥》
进手术室之前
有向日葵在墙上摇摆
鲜活一步之遥
鬼脸一步之遥
中元节
也是一个人的生日
逝者越来越好看了。而
活着的人扮相总是很丑
不可预测的柳叶刀也是破墙的霹雳神掌？
只有在手术室里
警笛和时钟才有神谕的地位
坏掉的肠子很快得到环切。而
灌满镇痛剂的脸再一次新生
你真的认清生活的面目了吗？
麻醉师悉数散去
疼痛才会扑面而来
向日葵多么鲜活
扭着身子
像一只在海水中被庞然大物追击的八爪鱼
20150828
《没有收信人》
1
仍然害怕闪电
尤其深夜
为风暴泪流满面
时日更长，而
援手越来越短
语言也像个学徒
想使毁坏的一切重生出场
2
为什么不直接端出那块石头？
阳台上还有一盆花在盛开
它带来一些消息
又让隐忍爬上山顶
3
其实早已结束。而
场景仍被延续
精彩篇章总是很短。而
人生太过漫长
20150728
《一个人的桃花潭》
每一件事物上都有耀斑，或者
虫洞。无非冷，暖
无非有人来过
只留下空荡荡的内室
连信件也不能来往
还是会将手伸出去
在水边复制一个倒影
指尖碰指尖的刹那
一触即碎。
所有来往者都在水中
有时是涟漪
有时骇浪惊涛
水花飞溅，所开之花都是落花
堆积的，迅速成为深潭
只有岑寂无边无际
像桃花潭下的鱼
用背呼吸。
20150728
《生日书》
午后小径上
腹中诗歌有一小段和声
继续漫步，看——
黄叶静息草地
连风也不顾。
1岁2个月的儿子贴心拾起它们
这垂败的玩具在他手里
竟给时间迎面一击
竟自闪耀了起来
路必然有一个拐弯
在星辰出没的途中
圣徒必然高擎一只灯盏
20150915
《沮丧书》
割草机轰鸣整日
我的同类均已斩首
我的异己拖过来一面巨大的环形镜子
细雨落在滚烫的稀粥上
使碎开的一切翻滚成浪花
与秋风互搏的手也是捧出赤诚之心的手
这深不见底的沮丧——
无法与自己交谈
20151010
《与子书》
松竹已不能成林。而
红歌团占领了最后一块荒地
这时代的假唱千人一面
为了躲避众声
我们到老石头铺就的小径上
学步。蝴蝶时而翩跹
两翼黑白不均
时白，时黑。
我如何向你交代黑之蝶和白之蝶
就是同一只——
像我，清晨拉长的身子
在落日中矮下去一截
在荒地上既聋又哑
你看，路两侧的假山
也已出落得别有风韵。而
防空洞旁的瘦竹无非袖手旁观
这七零八落的山水
开无为的白花，比母亲更瘦
更枯槁，在老石头铺就的小径上
我们学步。蝴蝶飞一次
时光多出一个漏洞
你将承担这是非莫辨的黑白。而
我所经过的假山还会高出一节
黑之蝶和白之蝶
是唯一可论的觉醒。
落日将一再压低我的身子，而
你我的小径也将分岔走向不同
光的地带，你将自制尺子
自栽松竹
自谱新曲
自涉高山
2015-10-24
《木马书》
在旋转木马上
看——
晚霞由浓转淡
高山无由端矮下去一截
我若独自旋转
天空会重新安排
一次日出
20151011
《蝶之书》
每一天都在化解梦中凶险
昨夜，两只蝴蝶一蓝一白
闪电般化为乌有
真是死里逃生——
作为第三只即将被吃掉的蝴蝶
我的呼救被心爱者听见了
他抱住我的翅膀
让缀满钉子的
羽毛从十字架上挣脱出来
20151124
《大雪书》
三十九年
从身上抽走的
刀，均已沉默
雪又落下来裹紧一切
沟壑和坑洞看上去都是坦途
大雪过膝，刀也生出光来
照见一个人脱胎换骨的样子
20151208
《生死书》
一个人走了
他留下一盏灯
每按一下开关
我就被死亡压垮一次
20151208
拌着莫扎特喝了碗麦片粥
阴天。对面的棉絮晾出陈年残渣
风一吹，就露出一个破洞
那摇摆不定的
会加速坠落。
那在琴键上缠绕的
会助长灵魂飞过棉絮。
20151208
漏洞这么多，而
你服从了它们的必然性。
浮木托起我们，而
飘摇的修道院的灯火一再宁息激流和漩涡。
作为一个过渡者，
我为灵魂所准备的丧事要比身体晚一些。
20151209
昨晚神游
回了趟老屋
你独居于此
老虎灶上还有余焰
暖水瓶都空了
内胆全无
外壳破败不堪
当我打开瓶塞
积雪和猪油一样浓稠
杳无消息的这十二年
我一直以为你有一处清幽之所
再也不会为尘世所苦
昨晚，当我见你独守老屋
脸容仍是生前严峻
当我打开所有瓶塞
现实像雕塑一样被刻画出来
余焰一刻不停地颤动着
2015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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