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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不知为什么,最近常常想起我们家的鸡毛掸子。
突然地对那么个精致华丽的家什产生怀念之心,和我读到的一句著名的禅偈有关。“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其中的“时时勤拂拭”,让我很自然地想起我的母亲,想起家里的那件鸡毛掸子。
我们家的鸡毛掸子是挂在墙上的,光亮、有垂感又富有层次,有些装饰的意味。在那个年代(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简朴生活中,鸡毛掸子可以说是个稍显“富贵”的装饰用品,母亲总是尽量把它摆在显眼的地方,它上面缤纷的公鸡羽毛因此有了些炫耀的味道。
母亲喜欢用鸡毛掸子清扫房间。我们姐弟三个年龄相差不大,母亲在家里总是很忙碌。母亲收拾家,先是有条不紊地收起桌子上凌乱的玩具,还有到处乱摆的作业本和课外书,然后用鸡毛掸子轻轻拂去桌子及柜子上的灰尘。临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要扫房,母亲就把鸡毛掸子绑在一根细长的木棍上,这样就可以够得着房顶了。我看着好奇,抢着要用它帮母亲干活,母亲就折个纸帽子给我套在头上,以免灰尘落在头发上,我东捅咕一下西捅咕一下,感觉不好玩就跑掉了。母亲微笑着容忍我的玩闹行为,举起我扔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开始打扫灰尘,动作优雅沉静。我好几次发誓要是将来学会画油画的话,肯定将母亲这劳动的样子画下来,要用明黄的色调,再给我的母亲谱上一首钢琴曲。后来我意识到,我母亲使用鸡毛掸子的动作,充满了禅定的味道。
在我家,鸡毛掸子还有打人的功能。这项功能是通过我大弟来实现的。大弟比我小一岁半。母亲说生大弟的时候,他是站着出来的(腿先出来),这样的孩子性格特犟。果不其然,他成了我们姐仨当中最不省心的。生下来身体就瘦弱,不好好吃饭,还专门惹大人生气。冬天早起让他穿棉裤,他在炕上唧唧歪歪就是不肯穿,最后惹火了父亲,父亲拿起鸡毛掸子吓唬他,他也不知道害怕,还跟父亲顶嘴,父亲气急眼了,让他背过身去,噼里啪啦打了他一顿,鸡毛掉得满炕都是。自从那次鸡毛掸子变成父亲打弟弟的工具后,我就感觉不到鸡毛掸子的温顺了,它在我眼里开始变得面目狰狞,如同一只血脉贲张的公鸡。
后来还是母亲把那根被打坏了的鸡毛掸子拿到杂货店里让人给嵌上了新的鸡毛。后来大弟再有调皮不听话的时候,我看父亲又要动怒了,就赶紧把鸡毛掸子藏起来不让父亲找到。再后来搬到楼房,那个鸡毛掸子就从我家消失了。
现在,那件鸡毛掸子并无旧痕可寻,但想起它,我却寻回了许多感情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