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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１．我知道有一天，在暮色苍茫中，太阳将向我最后告别。
    牧羊人将在榕树林下吹起笛子，羊群在河边的山坡上吃草，而我的生命将隐入黑暗。
    这是我的祈求：在我离去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大地要召唤我到她的怀里去。
    为什么她的静寂的夜要向我诉说星星，而她的白昼又把我的思绪吻成花朵。
    在我离去之前，愿我能在我最后的副歌上缭绕迟留，使曲尽声绝；愿这盏灯儿点亮，
让我能看见你的脸和那只编好的花环戴到你的头上。

５２．这是什么音乐，它的节拍竟摇撼了世界？
    当它落在生命的峰巅时，我们大声欢笑，而它又回到黑暗中去时，我们恐惧地畏缩不
前。
    但是乐奏却始终如一，随着这永无穷尽的音乐的节奏，时而高昂，时而消寂。

    你把你的珍宝藏在你的掌中，于是我们高呼我们给人抢了。
    但是任你把手掌张开或握紧，得和失都是一样。
    在你同自己玩耍的游戏中，你既是胜利者，又是失败者。

５３．我曾用我的眼睛和四肢亲吻这个世界，我曾把它密密层层地裹在我的心里；我也曾
用思念淹没它的白天和黑夜，直到这世界和我的生命成为一体－－于是我爱我的生命，因
为我爱这片与我交织在一起的天空的光明。

    倘若离开这个世界与爱这个世界是一样真实－－那么在生命的会见和别离中必然寓有
一种深意。
    倘若这种爱会在死亡中受骗，那么这种欺骗的虫豸就会蛀蚀万物，而星星也会枯萎，
变得一片漆黑。

５４．浮云对我说：“我要消失了。”夜说：“我要投入火红的黎明。”
    痛苦说：“我要保持沉默，像他的足迹一样。”
    “我要在充实之中死去，”我的生命对我说。
    大地说：“我的光芒每一瞬息都亲吻着你的思想。”
    “年光流逝，”爱情说，“但是我等着你。”
    死亡说：“我要把你的生命的船划过大海去。”

５５．诗人杜锡达斯，在恒河边人们焚化死者的荒地漫步深思。
    他发现一个女人正坐在她亡夫尸体的脚边，她衣饰华丽，仿佛要去举行婚礼似的。
    当她看见他的时候，她站起来向他弯身施礼，说道：“大师，您开开恩，准许我跟随
我的丈夫到天国去吧。”
    “为什么这么急，我的女儿？”杜锡达斯问，“天国是上帝创造，难道这人间不也是
他的吗？”
    “我不想望天国，”那女人说，“我要我的丈夫。”
    杜锡达斯微笑着对她说：“回家去吧，我的孩子。不出这个月，你就会找到你的丈
夫。”
    女人满怀希望回去了。杜锡达斯每天去看望她，教给她崇高的思想，让她去思索，直
到她的心充满了神圣的爱。
    一月未尽，她的邻居们去看她，问道：“女人，你找到了你的丈夫没有？”
    这个寡妇微笑着说：“我找到啦。”
    他们渴切地问：“他在哪儿？”
    “我的丈夫在我心里，和我合为一体了。”女人说。

５６．你来到我的身边作片刻的停留，用创造的心中殊有的女性的神秘触摸我。
    她永远以上帝自己的充盈的优美来报答上帝；她的本性永远是那么清新美丽而又青春
洋溢；她在潺潺溪流中舞蹈，在晨光中歌唱；她以汹涌起伏的河川哺育干渴的大地；上帝，
永恒的造物主在一阵无法遏制的喜悦中，在她的体内迸裂，并在爱的痛苦中泛滥溢流。

５７．那长留在我心中的她是谁，那永远是这样孤零的女人？
    我曾向她求爱，但我无法赢得她。
    我曾给她戴上花环，讴歌赞美她。
    一抹微笑在她脸上闪了一下，接着消失了。
    “你不能使我快乐。”她叫道，这个悲伤的女人。

    我给她买镶着珠宝的脚镯，用嵌着宝石的扇子给她打扇，我还在黄金制成的床架上为
她铺设了卧床。
    她的眼睛闪出一丝快活的微光，接着熄灭了。
    “我不喜欢这些。”她喊道，这个悲伤的女人。

    我让她坐上一辆凯旋的战车，走遍天涯海角。
    被征服的心都拜倒在她的脚下，欢呼声响彻云宵。
    她的眼睛射出骄傲的光芒，接着便在泪珠中黯淡了。
    “征服不能使我欢乐。”她喊道，这个悲伤的女人。

    我问她：“告诉我，你寻找谁？”
    她只是说：“我在等待那个我不知道他名字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喊道：“我不认识的爱人什么时候来临，并永将为我所熟识呢？”

５８．你是发自黑暗的光，是从斗争的破裂的心上萌生的善。
    你是向世界敞开的家，是召唤人们奔赴战场的爱。
    你是当世间万物同归一失之时，而仍不失为一得的礼物，是从死亡之穴流出的生命。
    你是陨落于凡俗的尘土之中的天国，你为我而设，为众人而设。

５９．当前路迢迢使我厌倦，夏日炎炎使我干渴的时候；当幽灵般的黄昏阴影幢幢地笼罩
着我的生命的时候，我的朋友，此时此刻我不仅渴望听到你的声音，而且渴望你的抚摸。

    我的心由于沉重的负担而感到痛楚，因为它没有把它所有的财富给予你。
    请从黑夜伸出你的手来，让我握住它，充满它，保有它；让我在绵延不绝的寂寞里，
感觉到它的抚摸。

６０．芬芳的气息在花蕾中叫喊：“天哪，春天欢乐的日子过去啦，而我却是一个关在花
瓣里的囚徒！”
    别灰心丧气，胆小的东西！
    你的镣铐自会迸裂，蓓蕾也会放出鲜花，而当你的生命圆满而凋谢时，即使那时，春
光依然长在。

    芬芳的气息在花蕾里又喘又跳，叫喊：“天啊，时间过去啦，可我还不知道要上哪儿
去，也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别灰心丧气，胆小的东西！
    春风无意中已听到你的愿望，你的生存不得到满足，日子就不会终止。
    黑暗是她的未来，因此芬芳的气息在绝望中哭喊：“天啊，这究竟是谁的过错，使我
的生命如此庸碌无为？”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是这样？”
    别灰心丧气，胆小的东西！
    美妙的黎明近在咫尺，当你把自己的生命与整个生命溶为一体，而且最终知道你生命
的目的的时候。

６１．她还是个孩子，我的主人。
    她在你的宫殿里到处奔跑玩耍，而且也想把你变成玩具。
    她的头发散落了，她的长袍漫不经心地在尘土里拖曳，她全不在意。
    你给她说话，她却睡熟了，不回答你的话－－你早晨给她的那朵花，也从她手里掉落
 在尘土。
     当暴风雨来临，天空一片晦暝，她忐忑不眠，玩偶都丢在地上，她惊恐地紧贴着你。
     她害怕她可能无法为你效劳。
     但你微微含笑着观看她玩耍。
     你微微含笑着观看她玩耍。
     你知道她。
     坐在尘土中的这个孩子，是你命定的新娘；她的游戏将会静止，并将深化为爱。

６２．“哦，太阳，除了天空还有什么能容得下你的形象？”
    “我梦见你，但我决不能想望为你效劳，”露珠哭泣说，“我太渺小，我载不动你，
伟大的主人，我的生命全是泪珠。”
    “我照亮无垠的天空，但我也能倾心于一滴小小的露珠，”太阳这样说，“我将化为
星星之火而充盈你，这样你渺小的生命就将变成一颗大笑的光球。”

６３．那种放纵无羁的爱不是我所希求的，它不过像冒着泡沫的酒，瞬息之间就会把盛酒
的杯盏迸裂而溢流消失。

    请给我这样的爱，它清凉而纯净像你的雨，赐福给干渴的大地，灌满平常百姓家的水
罐。

    请给我这样的爱，它将深深地渗入生命的中心，从那里它像看不见的树液，流遍生命
之树，使它开花，使它结果。

    请给予我这样的爱，它能使我的心充满了和平而常保宁静。

６４．林木虬结，枝叶纷披，一轮夕阳落在林中的小河西沿。
    与世隔绝的孩子们把牛群赶回了家，便围坐在篝火边，倾听伽乌塔马大师讲经。这时，
一个陌生的孩子走来，捧着鲜花和水果，向他致敬，他跪在他的脚下，他的声音像小鸟般
婉转悦耳－－“大师，我到您这儿来，求您把我带到最高最高的真理的路上去。”
    “我的名字叫沙蒂雅卡马。”

    “愿上帝降福给你，”大师说。
    “我的孩子，你属于哪个部族？只有婆罗门才配追求最高真理。”
    “大师，”孩子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属于哪个部族。我要去问我的母亲。”

    说着，沙蒂雅卡马便起身告别，他涉过溪流，回到那荒沙地的尽头，那所栖立在沉睡
的村落边的他母亲的茅屋。
    屋子里灯火荧然，母亲在暮色苍茫中倚着柴扉等待儿子归来。
    她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的头发，问他去找大师的结果。
    “我的爸爸叫什么名字，亲爱的妈妈？”孩子问道。
    “伽乌塔马大师对我说，只有婆罗门才配追求最高的真理。”
    女人垂下眼帘，低声说：“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究姑娘，我有过很多老爷。可你确实
是来到你的妈妈加巴拉怀里的孩子，我的宝贝，她没有丈夫。”

    朝晖在林中修道院的树梢闪闪发光。
    早晨浴后的学生们湿发蓬松地对着他们的老师，坐在古树下。
    沙蒂雅卡马走来了。
    他在圣者的脚边深深还首施礼，静静地伫立着。
    “告诉我，”这位伟大的导师问他，“你属于什么部族？”
    “老爷，”他答道，“这我不知道。我问我妈妈的时候，她说：‘我年轻的时候，服
侍过很多老爷，可你确实是来到你妈妈加巴拉怀里的孩子，她没有丈夫。’”
    一片嘁嘁喳喳的声音顿时升起，像蜜蜂在蜂房里受到骚扰而发出的愤怒的嗡嗡声；学
生们对这个弃儿无耻的狂言窃窃私议。
    伽乌塔马大师从座上起立，他伸出双臂把孩子搂在胸前，说道：“我的孩子，你是最
好的婆罗门。你具有最高尚的真理的传统。”

６５．也许在这座城里有一所屋子，今天早晨在朝阳的爱抚下，它的大门永远敞开，那里，
光明的使命已经完成。
    在篱边，在花园，鲜花已经开放，也许有一颗心，今朝在这朵朵鲜花中，已经发现了
从永无穷尽的时间之川送来的礼物。

６６．听啊，我的心，在他的笛声里有野花芳香的音乐，有绿叶闪烁，水波粼粼和回响着
蜜蜂振翅声的重重浓荫的音乐。
    这笛声从我的朋友的唇边偷来他那粲然一笑，并把那笑声撒在我的生命之上。

６９．你藏在我心的中央，所以当我的心彷徨无主的时候，她从未觅见你；你躲开了我的
爱情和希望，直到最后，因为你始终在它们之中。

    你是我青春年少欢谑游戏时藏在我内心深处的喜悦，当时我沉迷于游乐而无暇顾及，
喜悦便倏然逝去了。
    你在我的生命处于狂喜而心迷神醉之际，向我歌唱，而我却忘记了向你歌唱。

７０．当你把灯举在空中，灯光照在我的脸上，而阴影投在你的身上。
    当我把爱的灯挂在我的心里，灯光照在你的身上，我却站在后面的阴影里。

７２．喜悦从四面八方奔集，以塑造我的躯体。
    天空的光芒反复地吻她，直至把她吻醒。
    匆匆来去的夏花，岁岁年年在她的呼吸中叹息，微风和水波的声音在她的动作中歌唱。
    云霞和森林的色彩以波潮般的激情注入她的生命。宇宙万物的音乐爱抚着她的四肢，
使她绰约多姿。
    她是我的新娘，－－她已经把她的灯在我的屋里点亮。

７３．春天已带着它的绿叶和繁花进入我的躯体。
    整个早晨蜜蜂都在那儿嘤嘤鸣唱，微风娇慵地在与绿荫嬉戏。

    一股甘美的清泉从我内心深处涌出。
    我的眼睛因为欢悦而湿润，犹如露水沾湿的清晨，生命在我周身颤抖，犹如琵琶拨响
的琴弦。

    你是否正独自在我涨潮的生命的河边缓步踯躅，哦，我那永无穷尽的岁月的爱人？
    我的梦是否像张着彩色的翅膀的飞蛾正围着你掠飞？
    那一阵阵在我生命的黑暗的洞穴里回响着的声音，是否就是你的歌声？

    今朝能听见在我的血管里鸣响着繁忙时刻的嗡嗡声，能听在我心中舞蹈的欢乐的脚步
声，和那永不平静的生命在我体内振翼鼓翅的嘈杂声的，除了你还有谁？

７４．我的束缚已经去除，债物已经偿清，我的大门已经打开，我任意东西，去来自由。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编结暗淡的时间之网，他们踞坐在尘土中数着钱，唤我回去。

    但是我的剑已铸成，我已披上甲胄，我的战马急于扬蹄驰骋。
    我将赢得我的王国。

７５．我赤条条无姓无名，迸出一声哀号来到你的大地，才不过几天。
    今天我欢声歌唱，而你，我的主人，从我的身边闪开，为了让我能把我的生命充盈。

    甚至当我把我的歌曲奉献给你的时候，我也暗自希望人们来临，希望他们因为这些歌
曲而爱我。
    你喜欢看到我爱上了你把我带来的这个世界。

７６．我曾胆怯地匍伏在安全的庇护下，但如今当喜悦的波涛把我的心高高地抛向浪峰时，
我的心却紧贴着它的苦恼的礁石。

    我曾独自坐在我斗室的角落里，担心斗室湫隘无法接待来客，但如今当门扉突然被不
期而至的喜悦打开时，我却发现这斗室不仅容得下你，也容得下整个世界。
    我曾踮着脚尖步履轻盈地走路，也留心我的容貌仪态，我熏香涂脂，插金戴玉－－但
如今当一阵欢乐的旋风把我卷倒在尘土之中时，我在你的脚边却像一个孩子，在地上嬉笑
翻滚。

７７．这世界一度是你的，也永远是你的。
    因为你无所企求，我的帝王，你的财富不足以使你欢乐。
    你视财富如草芥。
    所以你在漫长的岁月中，把你的一切给予我，而在我内心不断地赢得你的王国。
    一天又一天，你从我的心头买得黎明，而且发现你的爱已刻成了我的生命的形象。

７８．你给群鸟以歌曲，群鸟也报之以歌曲。
    你只给我以声音，而要求于我的，却不仅是声音，因此我歌唱。

    你使你的风轻盈若飞，于是风就飞速地为你奔波。你在我手里托付了可以由我自己卸
除的重负，于是，最后我就获得了毫无挂碍地为你效劳的自由。
    你创造了你的大地，使大地的阴荫充满了点点光影。
    至此，你停止了；你把我撇在尘土中，赤手空拳地创造你的天国。
    对于世间万物，你都给予；而对于我，你只索取。
    我的生命的果实在阳光雨露下生长成熟，直至我收获的超过了你所播种的，使你心花
怒放，哦，金色谷仓的主人！

７９．别让我祈求我能幸免于遭遇危险，而祈求能面对危险而无所畏惧。
    别让我要求把我的痛苦止息，而要求一颗能战胜痛苦的心。
    别让我在人生的战场上寻求盟友，而寻求我自己的力量。
    别让我在忐忑不安的恐惧中渴望得救，而希求能赢得我的自由的坚韧。
    姑且承认我也许不是一个懦夫，在我欣喜于自己的成功之际，让我独自感受你的仁慈；
但在我遭遇失败的时候，让我能找到你的手紧握。

８０．当你孤身独处的时候，你不了解自己，而当疾风从这里掠向那更远的岸滩时，听不
见一声差遣的呼喊。

    我来了，你就醒了，天空也放出了万道霞光。
    你使我化为繁花而花朵齐放；在各种形式的摇篮里把我摇荡；你把我藏在死亡中，又
在生命中找到我。

    我来了，你心潮起伏，你悲喜交集。
    你抚摸我，使我颤抖而满怀爱情。

    但是在我的眼睛里有一抹薄薄的羞涩，在我的心头有一丝恐惧的闪念；我的脸蒙着面
纱，当我看不见你时，我忍不住低声哭泣。

    然而我知道，你心里渴望看到我，在日出一次又一次敲响我的大门声中，这永无穷期
的渴望在我门口呼喊。

８１．你，在你永无穷尽的注视中，谛听着我迫近的脚步声，而你的欢乐在黎明的晨曦中
聚集，又突然变为光明灿照。
    我越是挨近你，大海舞蹈的热情就越高。

    你的世界是在你手中的一株枝叶交错的光明的花枝，但你的天国却在我秘密的心中；
它怀着羞怯的爱情，徐徐绽放花蕾。

８２．我独自坐在静思的阴影中，我一定要呼喊你的名字。

    我一定要呼喊你的名字，不用任何言词，也不为任何目的。
    因为我就像一个孩子，千百遍呼唤他的母亲，为自己能说“母亲”这个词而感到欣喜。

８３．Ⅰ．我感到所有的星星都在我心中闪耀。
    世界像一股洪流涌进我的生命。
    繁花在我身体里开放。
    大地与江河的全部青春活力，像一缕香烟在我的心中缭绕；世间万物的气息吹起我阵
阵思绪，宛如吹奏一支长笛。

    Ⅱ．当世界沉睡的时候，我来到你的门前。
    星星静谧无声，我不敢放声歌唱。
    我等着，守着，直到你的身影掠过午夜的阳台，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于是在清晨，我在大路边歌唱；
    围篱上的鲜花回答我的歌声，晨风在静静倾听；
    旅人们蓦地驻足，凝望着我的脸，以为我呼唤他们的名字。

    Ⅲ．把我留在你的门边，永远为你的愿望效命，并让我在你的国度里到处奔走以接受
你的召唤。
    别让我沉没并消失于倦怠的深渊。
    别让我的生命因年光虚掷一无所成而变为碎片。
    别让重重疑虑－－那使人意乱心烦的尘埃－把我困住。
    别让我为了搜集许多东西而寻求许多途径。
    别让我屈服于多数人的压力。
    让我高高地扬起头来，以作为你的仆人而自豪。

８４．划手们
    你们可听见远处死亡的喧嚣，那来自火海和毒云中的呼喊？
    －－船长呼喊舵手把船首转向未名的岸滩，因为港口里停滞的时候已过，人们在港口
把一件同样陈旧的商品永不停息地买进卖出，那儿失去了生命的东西在枯竭和空虚的真理
中漂浮。

    他们突然惊醒，问道：“伙伴们，敲过几点钟啦？什么时候天才亮？”
    滚滚的乌抹去了星星－－那么有谁能瞧见白天召唤的手指？
    他们手握船桨奔出屋去，床上空无一人，母亲在祈祷，妻子在门边守望；
    一声离别的哀号升向天空，黑暗里传来船长的声音：“来啊，水手们，在港湾里停泊
的时间已经过去啦！”
    尽管世间所有地罪恶已经冲决了它们的堤岸，划手们，怀着你们灵魂里悲痛的祝福，
各就各位吧！
    你们责怪谁，兄弟们？低下头来吧！
    这罪愆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多少年代在上帝心中蓄积的热－－
    弱者的怯懦，强者的骄横，富人的贪婪，含冤者的怨恨，豪族的骄傲，对人的侮辱－－
    炸破了上帝的平静，变为暴风雨。

    让暴风雨像成熟的豆荚，把它的心撕裂，化作阵阵震雷，撒向四方。
    停止你们诋毁别人揄扬自己的喧闹声吧。
    你们默念祈祷，镇定地划向那未名的岸滩吧。
    我们每天都经历罪与恶，我们也经历过死亡。
    它们像浮云一般掠过我们的世界，以它们倏忽即逝的闪电的大笑嘲弄我们。
    突然间它们戛然而止，变为奇异的怪物，而人们必须站在它们面前说：“我们不怕，
哦，魔鬼！因为我们原是每天靠着征服你们才活下去的。”
    “我们与信念共存亡；相信和平是真实的，善也是真实的，而真实是永恒不灭的上
帝！”

    假若永生不寓于死亡的心中，假若欢乐的智慧开花而不胀破悲伤的护鞘，假若罪恶不
死于自我败露，假若骄矜不在它沉重的勋章之下破灭，那么驱使这些人，像曙光中的星星
冲向死亡似地，离别他们家园的希望又从何而来？
    难道殉难者的鲜血和他们的母亲的眼泪，全都白白消失在大地的尘土之中，他们付出
的代价买不到天国？
    而当人突破了尘世的界限的时候，那不就是无限显现的时刻？

８５．失败者之歌
    我站在大路边，我的主人吩咐我唱失败之歌，因为失败是他私下求爱的新娘。
    她蒙上了深色的面纱，不让众人瞧见她的脸，但是她胸前的宝石却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白昼遗弃了她，但上帝的夜却用它点燃的灯和露湿的花等着她。
    她默默无语，眼睛低垂；她已撇下了她的家，从她的家里传来了风中的哀号。
    但是繁星却对一张饱经困苦羞辱而美丽动人的脸，唱着永恒的恋歌。
    那间寂寞的卧室已经把门打开，呼唤的声音也已经传出，黑暗的心却因为即将来临的
约会而懔然跳动。

８６．感恩
    那些在傲慢的道路上行走的人，把卑微的生命踩在脚下，他们沾着鲜血的脚印盖满了
嫩绿的大地。
    让他们欢欣雀跃吧，感谢您，上帝，因为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但是我满怀感激之情，因为我与卑微者同命运，他们忍受苦难，肩负权势的重压，在
暗地里他们掩面饮泣吞声。
    他们的痛苦每一次抽搐都在你的黑夜的隐秘的深处跳动，每一次受到的侮辱都汇成了
你巨大的沉默。
    但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哦，太阳，照耀在那一颗颗流着鲜血的心上，开放出朵朵黎明的鲜花，而火炬通明的
骄傲的欢宴，却已化为一片灰烬。

〈全文完〉－抄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