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解读的“鸡尾酒”迷茫

——读周海亮中篇小说《醉花阴》随想

文学作品里从来少不了爱与性，纯粹以“性”为主题的小说却极少。而作家周海亮勇敢地写了，他不仅写了，还用第一人称；不仅用第一人称，还让主人公也叫“周海亮”！怪不得他的朋友李玉专门去问：“那是不是你的亲身经历？”

我八卦地问：“他承认了？”李玉摇头。细想之下，直面“性”话题，还有比用第一人称更合适的吗？以假乱真，也是讲故事的最高境界了！

很多人都知道“醉花阴”是词牌名，李清照那首著名的《醉花阴》，也是我最喜欢的宋词之一了，新婚女子，深闺寂寞，思念远行的丈夫，人比黄花瘦。以此为题，不能多琢磨，只能说：呵呵，妙哉。

新世纪，新时代，国人的性意识似乎越来越解放，黄色笑话肆意横行，成为雌雄交往互动的调味剂；网络平台的便利更让“闪性”成为与吃肉一样容易的事。世间之事，要么是过，要么不及，难以恰到好处。突然获得解放的“性”在暗地里波涛汹涌着，人们一下子难以把控它的力道，不知不觉被它控制了。作者在文中以“鸡尾酒”来比喻那份复杂矛盾的心情。“鸡尾酒是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酒。它没有白酒热烈，没有红酒甘醇，没有清酒淡雅，没有啤酒畅爽，总之它不再是酒——几种酒掺到一起，便不再是酒——就像几种诗歌掺到一起，便不再是诗歌；几种风格掺到一起，便不再是风格；几种快乐掺到一起，便不再是快乐；几种爱情掺到一起，便不再是爱情。”酒、诗歌、爱情这些人生主题为什么总是被各种掺杂拌合？真是好迷茫，无法用语言解读，暂且叫它“鸡尾酒”迷茫——热切期盼又不断逃离，嘲笑它又爱它，痛又上瘾！

谈笑间，大家都在隐晦着什么，却又心照不宣，只是没人第一个说实话。有人说：“除了诱惑，什么都能抵制。”大家都笑了。本文的男主角诗人“周胖子”就是说实话的人，他开头就说了句大实话：“她万种风情，我当然要勾引她。”

他出身并不高贵，干过建筑工人，吃苦受累，努力拼搏，辗转腾挪，从这个厂到那个厂，最后在“诗人”这个职业上成功了。他第一首诗的诞生极具传奇色彩，是不是很讽刺？认认真真的奋斗似乎不如的随机的拼凑，嬉笑之间，人生无常跃然纸上。他一定有理想有天才，成功了当然要有欲望，或者说成功了才敢有欲望。他坦白承认，对熟女石榴的欲望，对少女莉哒的欲望，“我不会客气。我认为所有浪费机会的男人都是可耻的。”甚至写诗的欲望，“只为虚荣只为在下象棋的时候可以将象送过河。”

先说诗人。老荒、石榴、周胖子都不是具有高尚情操的诗人，他们都只是活生生的人，有欲望有诉求的人。老荒和石榴互相把对方开除诗人的队伍，最后却结为伴侣。石榴生意做得好，对诗歌充满纯粹而直接的期盼，是一个努力而有情怀的女人，我挺喜欢她。老荒现实而多思，注定成不了好诗人。“周胖子”热爱女性，具有洛丽塔情结，有无休止的欲望，他才是天才诗人。

再说女人。热爱女人，必是热爱快乐。快乐有三层，身之乐、心之乐、灵之乐，分别对应：肉肉、石榴、莉哒，颜值按从低到高顺序排列。肉肉是那个建筑队中唯一的女性，在他窘迫的时候偏爱他，支持他，温暖他，从食物、钱财到肉体；这是最基本的物质需要，是他不得已的选择。可惜，从头到尾我没有看到他对她有什么疼和爱。看到结尾，肉肉的身份揭晓，文章峰回路转。“周胖子”要是安于拥有肉肉，还会成为诗人吗？石榴是他优秀的充气玩偶，身材修长，对他完全的接受、服从和配合，又技巧娴熟，文艺女青年，他们开始的水到渠成，结束的皆大欢喜。她是他的安慰。他要是安于拥有石榴，还是好诗人吗？只有少女莉哒，才是诗人“周胖子”灵魂所向往的天堂，中年男人的洛丽塔情结，让他欢喜让他忧。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过莉哒。因为，莉哒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咳！非要写这个故事吗?石榴和肉肉怎么知道的？男人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过女人的眼睛？少女洛丽塔的悲惨花季，忧伤爱情。我受不了。莉哒在文中始终像一个灵魂，来去无踪，还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好伤感，女人为何总是处于如此伤感的位置？那个故事让莉哒从天上落入人间，“莉哒的身体绽放出鸡尾酒的光芒”。少女的纠结与迷茫，鸡尾酒迷茫。

作者从头至尾都在直接写“性”。男女之间没有谈爱，没有思想交流和浪漫经历。“其实我不配谈论爱情。爱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距离爱情太过遥远。尽管我热烈地期盼爱情，可是当爱情试图降临，我就会逃之夭夭。好像我需要的只有性，只有由性交所带来的瞬间的颤栗和片刻的快乐。”“我经常说一些只有鸡屁股才能喷出来的话。比如我说我爱她，其实只为能够操她，或者只为在操她的时候让我们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爱”的感觉。我知道这不好，我内疚，痛苦，自责，有羞耻感，可是我仍然这么干，乐此不疲。并且我自以为是地认为，世上男人，大多如此。”太犀利，你有木有？“我对漂亮女人绝不会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而是用一种龌龊的色情的眼光——我常常为我的低级趣味倍感羞耻——可是我改不了——更不想去改——低级趣味可以带给我无穷无尽的无可替代的最为阴暗的快乐，阳光下的高尚却常常令我不寒而栗”。“鸡尾酒”迷茫贯穿全文，你有木有？

有一处，还是说爱了。“在我进入的那一刻，我想我爱上了她。” 与莉哒的那段文字很长很长，一堆的动物和植物，满眼的大自然，字字都是愉悦，每个成年人都应该知道，那不只是性快感，那是灵之乐。

是的，这是个写爱的故事，与性不可分离的爱。每个人都渴望在爱中得到救赎，拯救玉罕的是爱，拯救石榴的是爱，拯救老荒的也是爱。

一定有人觉得这篇文章像是一个流氓无耻的自白，是的，太过于逼真和现实了，戳到了很多人的痒痒肉。

小说结尾，故事还在继续。罗丽帕，又一个洛丽塔，中年男人的洛丽塔情结，没有完结，“鸡尾酒”迷茫还在继续。（商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