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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习作:《从死亡开始》(六)

(2013-09-11 01:02:56)
分类: 小说或者有关小说

从死亡开始(六)

于《芳草》2013年第9期下

周海亮

 

13

  马涛对高胖子说,毫无疑问,你认识的那位女人,就是我的初恋。她叫沈香,内蒙古呼和浩特人。

  高胖子吹一声口哨。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马涛说我怀疑你和全世界的女人都有一腿。你不但与女人有一腿,你还与母鸡、母猪、母狗们有一腿。现在我突然想起王艳。我猜你和王艳也有一腿……有没有?

  有。

  真他妈有?

  真他妈有……不过那时你们已经离了。老刘去滨州拉猪,王艳给我打电话,说,浴室的篷头坏了。我说你去五金超市买个换上就行。她说我不能出去,我在洗澡。我光着身子,浑身泡沫。明摆着勾引我,是不是?我就去了。我为什么不去?换谁都去。

  什么时候的事?

  她和老刘结婚半年以后的事。

  我操!

  然后她就常找我,然后我就常去……有点像潘金莲和西门庆,是不是?老刘是武大郎。其实老刘连武大郎都不如……武大郎只是身材矮小,老刘是不行。

  不行?

  一点都不行。王艳说的。他被猪咬了命根子。猪也咬人,没听说过吧?急了,一口下去,稳,准,狠。没咬掉,缝了几针,长好了,可是从此不行了。那时他和王艳结婚没几天,王艳等于嫁给了一个太监。王艳也是女人,是不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是不是?她认识谁?老刘,你,我。老刘不行,你是前夫,还剩下谁?我。

  你他妈还挺亏?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涛子。

  还是“天上人间”,还是那个包厢,还是四菜一汤。面前的空酒瓶已经排成了长龙,高胖子还是替他们要来一箱。

  如果早些时候知道,说不定我会杀了你。马涛说,尽管你认识戴宝宝比我早,尽管你不知道沈香是我的初恋,尽管王艳已经和我离婚,我还是受不了……两个朋友怎么能分享同一个女人?又不是软中华,又不是五粮液……

  所以说你自私。高胖子站到墙角,将一股尿液射向挂在墙上的花圈。

  我自私?你跟我的女人乱搞还说我自私?

  什么叫你的女人?高胖子打了一个快活的尿战,咱们先说沈香。你得了癌症,不错,可是这跟沈香有什么关系?要死你悄悄去死,你打扰沈香干什么?沈香是你什么人?初恋?谁承认?你要吻她?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暗恋她?你暗恋她你就有吻她的权力?其实你不仅想吻她,你还想跟她上床吧!上了床,你就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了。是不是这样?你敢否认?因为你要死了,别人就得由着你胡来,这是什么逻辑?我甚至想,即使你没有得上癌症,即使你只是离婚,即使你只是不如意,即使你只是寂寞,你也总会有那么一天不顾一切去寻找沈香,想办法亲吻她,想办法把她搞上床。你的遗憾跟死亡没有关系,跟疾病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是你的孤独,只是男人的荣誉感。极端自私的荣誉感。她是你的女人吗?不是。再说戴宝宝。你认为你配跟戴宝宝谈情说爱吗?除了性饥渴般地把你的污液射给她,你还给过她什么?物质的有吗?精神的有吗?给过她安全感吗?给过她幸福感吗?戴宝宝给你买这买那,你给她买过什么?回忆一下,除了那两条金鱼,你还给她买过什么?你自称把感情看得很重,可是假如戴宝宝今年五十岁,你还会爱她?你肯定不会。并且即使现在,你也不爱她。你会跟戴宝宝结婚吗?你肯定不会。既然不会,为什么还要缠着她?因为她能给你快乐。起码在你不快乐的时候,她能给你快乐。你会说,你非常珍惜她。不错,你非常珍惜她。你之所以非常珍惜她,是因为你非常珍惜自己的快乐——你不想放弃自己的快乐,就这么简单——说白了戴宝宝在你那里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泄欲,可以有点“真爱”感觉的工具。她是你的女人吗?不是。再说王艳。王艳当然有错,她不该背着你和老刘胡搞。可是谁愿意跟一个赌徒过一辈子?何况你逢赌必输!你赌也就罢了,你还没有进取心。你能干很多事情,可是你就是不想干。你说你这是个性,我说你这是懒惰,是不负责任——对家庭,对妻子儿女的不负责任。不负责任也就罢了,你还一身的驴脾气。你有资格冲别人发脾气吗?你凭什么冲别人发脾气?脾气大的人需要地位需要钱财需要才华,你有什么?王艳跟你过了十多年,说真的,我非常佩服她的忍耐力,换成别人的话,怕是一天也过不下去。没有能力的女人早把你甩了,有点能力的女人早雇杀手把你干掉了。王艳是你的女人吗?不是。不但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咱们再说说咱俩的关系。我好色贪财,这不假,我干过一些坏事,这也不假,但是对你,我敢拍着胸脯说,我问心无愧。得知戴宝宝上了你的床,我立马让位,对不对?是你抢我的女人不是我抢你的女人,对不对?我把戴宝宝拱手相让,再赔上一套房子,我说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没有?换别人的话,早把你打成性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凭什么对你这么好?你给过我什么?你回忆一下你给过我什么?还杀了我?你凭什么杀我?我给了你一份工作,给了你一份不错的薪水,但是你想想你做过什么?你跑成过一笔生意吗?拉来过一个客户吗?你连地板都拖不干净!你的办公桌都是我在帮你收拾!这么多天,你到处乱跑,我照常发你的薪水,我跟其他职员怎么说?有点鸟事你就怨这个怨那个,骂王艳婊子骂戴宝宝婊子,骂这个无知骂那个无能,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乱骂?你不但自私,并且无聊无耻。像愤青一样无聊无耻。

  马涛一直在喝酒。高胖子滔滔不绝,他不理不睬。瓶嘴咬在嘴里,喉结上下滚动,可是泛着白沫的啤酒却顺着嘴角不断淌出。后来马涛蹲到墙角呕吐,脑袋正好扎进花圈。脑袋咣咣响着,将墙壁撞出幽蓝色的火星。他吐了很长时间,将一张脸吐到蜡黄。他摇摇晃晃回到桌边,歪了脑袋,嘴角流出涎沫。知道吗胖子?马涛擦着嘴角的污液,我现在越来越虚弱了。

  你以前就不强壮……

  说真的,如果你是我……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还还有勇气坐在这里喝酒吗?

  没有。高胖子说,我早被吓死了。

  这就对了。马涛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他说,我向你道歉,你也该向我道歉。他的脑袋撞上门框,哀乐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听到高胖子在后面说,还要不要那五万块钱了?你他妈倒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14

  整整一天,马涛也没有等来沈香。这样的事情万分蹊跷,卖气球的小贩说这之前沈香从来都是风雨无阻。黄昏时马涛再一次买下六个气球,那是小贩一天里唯一的生意。马涛将气球扎成一束,松手,气球飘飘悠悠挂上树梢。马涛想如果三分钟之内有气球爆炸,他就放弃沈香,永远不再找她。正想着,嘭,气球炸开一个。马涛想再给自己和沈香一次机会吧!这次一分钟,假如一分钟之内有气球爆炸,他就真的放弃寻找沈香。刚想完,嘭,气球又炸开一个。马涛万分沮丧,闷着头往回走,将一个空矿泉水瓶踢开很远。

  马涛去找戴宝宝,他想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次。路上他给儿子打电话,他说这个周末你无论如何得回来一趟,我要跟你说些事情。儿子说我尽量吧!他说不行,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得回来。儿子说,知道了。就挂断电话。马涛再打过去,马涛说忘了问你现在在干什么了,溜旱冰?儿子说没有,我在看书……看溜旱冰方面的书。

  儿子喜欢溜旱冰。没跟王艳离婚的时候,马涛偶尔会陪他去市中心的溜冰场。那个溜冰场很大,那里聚集着成群的男孩女孩。他们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他们身穿奇装异服,追风掣电,大呼小叫。跟他们相比,儿子更像上一个时代的人。他孤辟,寡言,表情沉郁并且乖剌。那时他才十岁左右,十岁左右的他,如同临近不惑之年。

  然他毕竟是小孩子,骨子里有着同龄人的叛逆,甚至他的叛逆,远甚于其他同龄人。填报志愿时候,马涛几乎是拿着棍子逼他选择了本市的大学。那大学一直被称为“垃圾大学”,可是马涛并不这么看。他认为大学只是一个过场,一个必须要浪费掉几年的过场,没有任何用处——再好的大学也有笨蛋,再差的大学也有人精——视角决定高度,观念决定角度,细节决定成败,其余皆扯淡。

  这些并非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马涛没有钱,没有能力让儿子读更好的大学。没有钱也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马涛想把儿子拴在身边。拴在身边,管住他,马涛才可以安心。现在马涛想,留儿子在身边,或许还有他自私的一面——他孤独。他孤独,时时恐惧,他需要儿子的陪伴。儿子反抗过两次,最终还是听了他的。他想或许儿子也有自己的打算吧?留在这个城市,可以隔三差五,看看自己的母亲。

  儿子与母亲,关系一直很好。

  戴宝宝开门,递拖鞋,递笑,转身,去厨房给马涛榨果汁。戴宝宝穿着粉红色的睡衣,身段婀娜,脚步轻盈。

  戴宝宝艳若绯桃,美若天仙。

  马涛进屋,万般惊诧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儿子冲马涛尴尬并且讨好地笑着,面前的烟灰缸还冒着烟。儿子微微欠身,局促地搓着手。我没上晚自习……

  所以跑这里看溜冰方面的书?

  我有点饿了,想来戴姐姐这里找点吃的。

  横穿整个城市找吃的?

  这么晚了,我想你不会在家……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讲吗?我想你也许会来……

  你给我滚出去。

  我刚来……

  滚出去。

  戴姐姐还在给我榨果汁……

  滚啊!马涛抓起烟灰缸,朝儿子猛砸过去。

  儿子轻易将他制服。只那么随手一挡,一切,一翻,一擒,马涛的手腕就被儿子擎住。儿子盯着父亲,马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豹子或者秃鹫的光芒。烟灰缸跌落地上,兀自翻着跟头,却不碎,马涛再一次见到那个熟悉的牌子。

  茶几的鱼缸里,两条金鱼游得自在。

  你放手。马涛说。

  儿子就放手。

  滚。马涛指指门外。

  儿子就走了。离开前他拾起烟灰缸,又将烟灰缸仔细地放回茶几。他去洗手间里洗手,用了戴宝宝的毛巾。走到门口的儿子甚至吹起口哨,那是马涛所熟悉的旋律:《斯卡布罗集市》。

  马涛冲进厨房,戴宝宝还在榨着果汁。睡衣没有系紧,戴宝宝肩头裸露。

  你怎么这样无耻?马涛说,他还读着大学!

  戴宝宝回头,嫣然一笑。你抛弃了我,她说,可是我想继续我们的日子……

  可是马驰是我儿子!

  所以。戴宝宝开始过滤果汁,他和你像极了……哪里都像……

  去你妈的果汁!马涛抓起果汁机,扔出窗外。去你妈的金鱼!马涛冲回客厅,将鱼缸狠狠摔到地上。两条金鱼在地板上徒劳地挣扎蹦跳,马涛听到它们无助的呻吟。

  戴宝宝看着马涛,笑着。这次是你杀死了金鱼。她说,你抛弃我,又杀死我的金鱼……

  我连你一起杀死算了!马涛咆啸着,将两条金鱼跺得稀烂。

 

15

  又是一整天,仍然不见沈香。黄昏时候,马涛终有些扛不住了。他问小贩知不知道她住哪里,如果知道,能不能带他过去。小贩为难地说这不好吧!马涛就掏出钱,买下二十个气球,又将气球全部送给小贩。小贩说那说好了啊!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她家门口。

  拐弯,往前,再拐弯,再往前,越走马涛越是心凉,到最后,他只想扑到地上大哭一场。这几乎就是一条通往自家的路,他与沈香,不过隔着一个直径不足一百米的花园。四条小路交错纠缠,他和沈香各自占据了其中两条的末端。花园里栽了雪松,栽了芙蓉,栽了樱桃,栽了月季,栽了玉兰、枸杞、泡桐、无花果……它们将马涛的视线阻挡,从窗口望出去,马涛只能看到一片杂乱的暗淡无光的树枝。有时马涛会长时间盯着这些树枝出神,直到火车近在咫尺地开过去,将房子也变成一节战栗着的车厢。

  沈香的房子更像一节车厢。它低矮,孱弱,方方正正,沾满灰尘。千疮百孔的铁门上挂一把无精打采的铁锁,马涛走过去,那把锁立刻变得锈迹斑斑。

  马涛回了趟家。站到窗前,透过那些抖动着的瘦小的树枝,透过那些静止着的压抑的树叶,他竟然看到了铁门的一角!或许他一直能够看到它,从他搬来的那一天,从沈香搬来的那一天,从那扇铁门诞生的那一天,然他轻易将它忽略,如同忽略一只远在海地的蚊虫。

  玉兰树近在咫尺。玉兰花就像干瘪的尸体。马涛操了斧头,跳出窗,将那棵陪伴他三年的玉兰树粗野地砍倒。马涛重新回到窗前,却再也寻不见那扇斑驳的铁门。消失的玉兰树让他的视野变得开阔,可是沈香的铁门却无影无踪。马涛跳出窗子,穿过花园,铁门还在,只是不见了门上的铁锁。他的沈香回来了,在他砍掉玉兰树的时候。

    马涛将那扇破旧不堪的铁门叩响。门扃发出噏哩喀嚓的声音,似乎稍一用力,那扇门就会像一块薄冰那样破裂。院子里毫无动静,一条狗静静地卧着,淡漠地看着马涛。一株玉兰树静静地老着,托起一朵淡黄色的阳光。马涛喊,沈香在吗?阳光挣脱了玉兰树,慢慢坠下,猛然一扯,斩下一朵枯萎的玉兰花。马涛再喊,沈香在吗?跌落地上的玉兰花开始旋转蹦跳,将一只晒暖的蚂蚁惊动。

  马涛走进昏暗幽隐的屋子,终见到坐在椅子上的沈香。地面上长出椅子,椅子上长出沈香,沈香是椅子结出的果实,硕大并且臃肿,灰暗并且老迈。她在发呆,在沉思,在哭泣,在交谈。她与地面上的蚂蚁交谈,与洞穴里的老鼠交谈,与院角的三轮车和老狗交谈,与屋角已经腐烂的香蕉和南瓜交谈。她的脖子上皱纹堆积,她的脸颊渍出淡斑,她的头发干枯凌乱,她的嘴唇干瘪灰白;她的额头扁平、两眼无神,她的身体佝偻,乳房下垂;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偷偷炸开,铮铮有声,旧的皮肤飘落地上,新的皮肤占据全身,可是那些皮肤又很快苍老,很快长出新的皱纹,然后再炸开,再飘落,再长出皱纹……她像一只不断褪去老茧的蛹,然她永不会变成蝴蝶。她的双手藏进宽大的睡衣,睡衣瑟瑟抖动;她从嘴里呼出腐烂的稻草般的气味,那气味不祥,令人心悸。

  这是沈香。这不是沈香。她也是内蒙人。她也是那个村子的人。她也在那个渔具厂干过。这是世间一个沈香,占据一条叫做沈香的性命,可是,这决不是马涛要寻找的沈香。一个人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绝不可能改变到这种程度。面前的沈香,与马涛毫无瓜葛。

  一个村子里有两个人叫做沈香,这并不奇怪。两个沈香一起出来打工,这并不奇怪。两个沈香住在同一个宿舍,这并不奇怪。两个沈香几乎同时从工厂辞职,这并不奇怪。什么都不奇怪,奇怪的只是马涛。之前所有有关沈香的消息全是真的,只不过,主人公是另外一个沈香。另外一个沈香坐在马涛面前,她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没有主体的影子。影子便是全部。

  可是你们总该有联系的。马涛搓了搓手,怎么会没有联系呢?那么好的姐妹,来到同一个城市。

  沈香低了头,身体从椅子里拔出。她似乎非常累,马涛听到她的骨头发出浑浊的嚓当嚓当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各忙各的,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沈香说,我需要早点休息……

  于是马涛看到那张病历。病历本来被沈香坐在身下,这时却兀自翻开。只需一眼,马涛便明白了。他想起高胖子,想起那一万块钱,想起高胖子笑着对他说:我不能马上把钱给她……我拖死她。马涛开始颤抖,悲怆排山倒海。

  很严重吗?马涛咬着牙齿。

  应该是……

  确诊了?

  查过两次。第一次,说是肿瘤……想这样就算了,却不甘心……换一家医院再查,说是炎症……下午刚取的结果,炎症……拿不准了,到底信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花很多钱,也没查确切……我怎么办?

  六神无主的沈香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坐下,臃肿的身体便镶上椅子,却是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终不像果实,却似一枚被丢弃的果核。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她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可是现在我需要休息……

  不打算再查一遍?

  有必要吗?我需要休息……

  当然。再查一次,如果还是炎症,就放心了。如果是肿瘤,那就……治吧……不治怎么办呢?

  我很害怕。我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现在我想休息……

  听我的,再查一次。我陪你。

  你陪我?

  我陪你。我找了沈香很久,我以为我找到她了,可是却找到了你。沈香只是一个名字,你,她,都一样。我陪你去医院,明天就去。我正好没事……再说我们是邻居……再说,你叫沈香……

  沈香低头不语。她闭上眼睛,她的脑袋垂得很低。她好像睡着了,可是一分钟以后,她重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她似乎苍老了很多,马涛盯着她的脸,发现那脸上竟然闪出几点隐约可见的老年斑。沈香重新闭上眼睛,天就黑了。夜色来得突然并且强劲,世间一切,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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