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字的两次使用》
(2012-02-17 21: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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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笛进入绘画界纯属偶然。
他从北京来上海,是上海电视台的新闻主播。每日晚新闻,他端坐在镜头前,沉稳报告:“我是成笛”。这是他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公共空间。成笛身边有两位美女主持人,悄无声息的,忽然有一日,发出帖子,说是开画展了。成笛一时心血来潮,也在画布上涂鸦。第一幅画是童年万花筒里的镜像。把画挂在墙上的那晚,成笛梦见早逝的父亲。
第二天,画架前,他画了父亲。正巧有资深艺评家来访。
问:“谁画的?”
成笛道:“随便涂涂的。”
来访者端详半天,突然一巴掌拍在成笛肩头道:“有戏!你得画下去。”
于是成笛沉鱼落雁般安静下来,在话筒和镜头以外,找到了挥霍天分、宣泄情感的路径。
晚秋,我和策展人包于飞、郑蓉蓉一起去成笛的画室散步。
一进门,只觉得天地全然不同了。
也许,某一位写实主义的拥护者会说,成笛轻视解剖学图——清一色的肖像画,清一色的女人,不是脖子太长就是手臂太长,或者脸太长;摩登、魔幻、孤独、绝色,且都没有瞳孔。在画家的人造天堂的幻象中,那些沒有瞳孔的面容自有一种清澈、明朗、自在。仿佛,若是有了瞳孔,那些美女们便成了徒有其表、灵魂无以依附的躯壳了。
八十多年前的一天,住在蒙巴纳斯的毕加索原本也只想画一张写实的肖像。模特已经坐了下来,画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了,写实的肖像根本不能再现面前的这位女子。毕加索突然想起马蒂斯曾把女人的头发画成绿色。于是,他从根本上另打主意。他对模特说:“尽管你的脸是长长的鹅蛋形,但是为了表现光线和表情,我需要使它变为一张扁扁的椭圆脸。为了弥补它长度上的损失,我要把它画成冷色——蓝色。它会像一个小小的蓝月亮。”
成笛对线条有特别的领悟力,情感中始终保持了一种天真。我把天真理解为一种感受能力,一种直感,一种内在的纯洁——他从不迷恋背景或任何外在之物;他的油画展示了一个人的天性。例如古怪,悲戚,困惑,喜悦,冷漠,厌世,犹豫,忧郁,优雅,莫衷一是。形形色色的面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把他们统一起来的,不是驾轻就熟的技法,不是表现形式,而是画家的处世态度。一条麻花辫子的背影,茫然若失在棋盘格子里的女子,眼眉斜视的眼神,穿着衬衫的温柔的女生,用一枚发夹锁住前刘海的蓝衣倩女——所有这些人 ,他所有的画都是他的自画像和他情绪的象征。他的画中包含着、甚至隐藏着一种欲望的启动和满足。
一个黄昏,我们吃着芝麻烧饼,说着闲话,陪伴我们的是画架上一位扎着丝巾的侧面女子,成笛一贯的风格——光线冷淡、构图清晰、色彩绚丽、对人体比例任意改变。一幅中等尺寸的画,已经画了十几天了。如同高尔夫是一杆一杆打出来的,成笛从容的、勤勉的把握着进度。
成笛说:“背景的颜色还没有想好。”
他思索的时候双唇紧紧的抿着,如同字帖上的魏碑体。
我道:“就是那样浅浅的白,也是一种处理啊。”
他不置可否。原来,他还是在乎背景的。
成笛开始沏茶。神色淡定安详。旁边的一张小桌,是用儿子的童床改编的,上面的图案,天真而绚烂。
有人来约成笛打牌。他温婉的拒绝了。
他习惯在画架前打发岁月。哪怕是枯坐。
成笛说,他希望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质朴本色,不被无关的世俗所干涉。然后等待年度盛事的开始——他的画展。
上一次画展,是在2008年,人们涌来,谈论他,亦买走了
他的画。他的绘画成就以及他进入艺术界的方式成了一个传奇。
他把“成笛”写在画作的一角。这是他的名字的第二次使用,
意味着人生的一个拐点或者是一个转身。这一切既真实,又不真实,又顺理成章。 对成笛来说,这个过程是那么平淡无奇,简直不值得多说……一切就是如此。
他喜欢徐志摩的诗,譬如——
“这几天连绵的雨,外加风,
他也喜欢郑愁予的诗,譬如——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那天,伫立在成笛的画作前,他曾说,也许,他也应该给他画布上的美女们写一些小诗,或者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