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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的科幻写作风格
2005年10月的一天,中国神舟6号载人飞船正在太空遨游,我接到一个电话,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的编辑秦晓阳先生约我谈谈中国航天的事,他还讲,他们的主编韩松也参加。
韩松近照
谈话在西四西黄城根南街的一个茶馆进行。我已经多年不见韩松了。他背个旅行包,一付准备上火车的架势。原来他每月去两次上海,《瞭望周刊》的编辑部也在上海。我们高兴地重温旧谊,并且谈了中国航天的近景和远景。后来我的那篇稿子在《瞭望东方》上发表,题目由我原来的被韩松改为《伟大国家须有富于远见的空间政策》。相当得体,十分醒目。
秦晓阳先生也是名牌记者,驻伊拉克多年,他还送给我一本他写的关于伊拉克战争的书,非常精彩。
韩松最早出名是作为科幻作家。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发表了成名作《宇宙墓碑》。我在编辑一本中国新生代科幻作家精品集时,选入了当时他的新作《逃出忧山》和《电话之旅》。该书出版于1997年,书名是《银河帝国梦:中国最新科幻小说选》。
韩松与星河、杨平、凌晨一伙新生代科幻作家略为不同在于:他不是北京作家群中的一员。北京作家群大多生于北京,长于北京,受教育在北京,带着首都文化圈的浓厚色彩。韩松1969年生于重庆,在西南师大读外语系,研究生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学院。
我初见韩松时,觉得他长相老成,文弱。后来看他文章,深以为不能以貌取人。他的文学和思考的功力,远非一般科幻作家所能及。
韩松似乎不太善于说话,与星河那连珠炮式的妙谈截然相反。他的火焰隐藏在内心,以一种多重性的飘渺纱幕来体现。
韩松的作品一看就觉得与众不同,仿佛一片淡淡的青烟,淡淡的感伤,不知那一点揉到了你心灵的伤感之处,让人觉得酸楚。
虽然我在上世纪80年代写了一些科幻小说和战史小说,但说心里话,我知道自己的文学造诣实在平平。因为绝大多时间里我是用左脑来思维,记忆是我的长项,而情感则付之阙如,写起来尤其费力。而韩松正好相反。他只需几笔就能抓住人的悲剧心理、忧伤、哀婉、苦痛、迷惘、麻木、沉沦、绝望、想死而走不了,想生而活不旺,欲哭无泪,欲叫无声。他几乎从不写喜剧、正剧,他在幽暗和深渊中寻找破裂的人性。幽暗的宇宙、红色海洋的深渊,似乎已经幻灭,却又在生存。
我赞叹世上怎么有个韩松,像捏泥和绣花一样织造把玩人的情感。他一脸淡白,却活得挺旺,迭有新作,人气很盛。
去年我有一段空闲,花功夫研究了国外几个现代派写作大师普鲁斯特、乔伊斯和卡夫卡。尤其是卡夫卡,几乎令我着迷。后人学来学去,但凡得卡氏皮毛者,均成大家。我把卡夫卡的写作技巧或者思考方式,称作“退行性写作”以区别于一般讲故事的“进行性写作。”
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一直忙东忙西,从来也没正经读一些文学书和科幻书。我的“左脑式思维”也使我对各种流派的文学手法相当迟钝。韩松的《红色海洋》我没读过。仅就过去我编过读过他的一些科幻小说来讲,我理解的他常用的创作模式很像卡夫卡的一种变例。
韩松先设一堵墙,走不过去了,退回来寻找各种生存和情感的存在,这些情感和存在让人感伤,悲凉却尚未有死寂和决绝。
韩松不像是固体,不像是液体,他像是气体。在气体的虚拟中找来液体和固体星星点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