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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老生常谈,不摆理论,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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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头大宅子里有位器宇轩昂的先生,风度翩翩。家里住着一群子孙小辈儿,逢年过节,大家总被先生聚在一起听讲古——这家人底蕴丰厚,家境殷实,在整个城里都名声显赫、无人敢惹。
但家业大了,子孙多了,总会有不成器的几个。有些人不愿下力气种地,也不费工夫学徒,只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总翻腾祖先攒下来的那些老物件儿出去卖。他们没什么文化,不晓得啥玩意儿值钱、啥玩意儿不值钱,好的歹的统统碎在地上败坏掉,只挑些模样光鲜的拿出去换酒肉钱。
时间久了,先生的家底儿竟快要败光。邻里街坊家里的博古柜上,则都摆上了先生家的物什:先生爷爷练字用的砚台在东家的书桌上积灰,先生太奶奶的绣花鞋在西家的柜子里褪色。东家的土财主不知道砚台上刻着书生的气节勤勉,西家的暴发户不知道绣花鞋里藏着小姐的灵敏果敢。先生家的东西离开了先生家的宅子,就丢了最重要的精气神儿。
可那些家贼是不晓得这些厉害的。他们还在盗着,搬着,挪着,他们的眼珠子都是算盘珠,看什么都只能看到价格——只有金银才是真的,银钱,换到银钱,才能过好日子!
终于有一天,他们把先生的家底儿倒空了。也就是这一天,东家的土财主和西家的暴发户一起逼上门来,他们拆了先生家的匾,要把先生从大宅里赶出去。
先生和子孙们很生气,气呼呼地来对峙:“这是我家宅院,谁敢放肆!?”
东家和西家放声大笑,说:“老匹夫,你说这是你家宅院,可有证据?”
可有证据?哪里有证据呢?
房契都被不肖子孙撕了扔了,族谱都被不肖子孙踩了摔了,宝贝都被不肖子孙卖了散了,连老物件都没倒腾出去换了酒钱——整个宅子空空如也,先生被邻居们逼问得脸色发白,他哆嗦着嘴唇想辩解两句,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庭院和祖宅,却什么都说不出……
这些东西,早就被那些家贼盗光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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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了,那么请问。
我们要怎么证明我们有五千年的悠久历史?
我们要怎么证明早在公元前200年左右就有了书同文的统一国家?
我们要怎么证明早在唐朝我国的制陶技术就已经十分先进且普及万家?
我们要怎么证明我们也有下西洋逞国威的璀璨时代?
我们要怎么证明,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属于我们的?用什么说服别人,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祖宗先辈为我们挣来的、打来的、耕作养起来的?
证据在破破烂烂一文不名的竹简和帛书里,在风化严重难以辨别的墓壁上,在砸得粉碎踩得稀烂的陪葬器具里,在被盗墓贼炸得难以复原的墓室中,在考古学者小心翼翼修复的工作桌上,在唯利是图的古董市场上,在其他国家博物馆的展柜里……也在我们每个人的祖坟和家族收藏里。
历史,以及历史的见证品,是这个国家,以及每个国人的记忆和尊严。它们的价值,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考古学家捍卫和修复的,就是一个国家的记忆和尊严。
一个盗墓贼,或者文物贩子,是可以估量出一个国家的价值的。他们会按动计算器,计算土地面积、房屋价值、人口价值、文化价值、商业价值,然后给出一个天文数字。
而一个学者,一个有尊严有底线的考古学者,会告诉你,一个国家是无价的。这片土地、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以及这些人留下的传说、可能延展出的未来——都是无法估价的绝世珍宝,他将用毕生时间来捍卫这些东西,死而后已。
向每一位,坚守岗位,抱守底线,捍卫历史的工作人员和社会人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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