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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自由诗原本是为打破旧体诗格律的束缚,为追求自由而生;但百年后的今天,诸多自由诗艰深晦涩,读起来并不“自由”,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生产力发展到了今天,生活中到处充满了机巧玄智,诸多没有定力的诗人,在诗的语言上,也以比赛机巧玄智为能事而造成的。殊不知,优秀诗歌的语言,都是我称之为“第一时间语言”的语言,而参入了过多思力上的安排,早已不知是蒙上了层层机巧尘土的第几时间语言了。这些语言上的层层尘土,远甚于格律诗之格律。
其实格律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弄得好,照样可以“戴着镣铐跳舞”,照样自由;而语言上的机巧玄智,则犯了美之大忌,弄得艰深晦涩,更惶论“自由”。
我之“第一时间语言”,指的是我们的心灵在有所感触之后,于“第一时间”反射而出的语言。这样的语言,即为老子所说的“涤除玄鉴”之语言,几乎没有思力上的安排,而是客观外物或主观情思于心灵之明镜的直接反射。
大诗人艾青谈到――
有一次,一个我们大家所敬仰的人,为了鼓励人们对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的信心,曾说过这样新鲜的话:
看到它开花,
看到它结籽。
在另一次,同一个人,为了安慰几个刚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说:
我们的家,
也就是你们的家。
这样的话,深深地感动了我,多少年也不会忘记。
有一次,一个刚到解放区的女画家和我谈话时说:
这儿的人真好——
年长的是我的父母,
年幼的是我的姊妹。
有一次,一个学者和我说,他记得一个民歌,是写死了丈夫的女人在扶棺恸哭时说的几句话的:
我愿和你隔千山万水,
却不愿和你隔一层无情木。
仅只两句话,却充满了感情被切断的痛苦。
最近,在《人民日报》的副刊《农村速写》上有一张画,画着四个小孩在看合作社的四匹马,下面标题——
你家的
我家的,
都是咱们社的!
……这样的语言就是诗的语言。它们所含的感情分量是这样重,它们简洁、明白、单纯。但他们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它们存在于日常的谈话里。(1954年)
艾青还说过――
我在一家印刷厂的墙上,看见一个工友写给他同伴的一张通知:
“安明!
你记着那车子!"
这是美的。而写这通知的应是有着诗人的秉赋。这语言是生活的,然而,却又是那么新鲜而单纯。这样的语言,能比上最好的诗篇里的最好的句子。(1939年)
上述艾青所举的例子,均为我之“第一时间语言”。
当然,“第一时间语言”,从逻辑上讲只是强调了“第一时间”,它只是好的诗的语言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必要充分条件;我们常说“功夫在诗外”,只有经过长期的修养,去除了一层层心灵的污垢,明镜般反射出的“第一时间语言”,才是最美的诗的语言。无怪乎鲲鹏君说:“去年买了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几乎首首好,好几个翻译版本,不管怎么译,仍然减不去原诗的好”,那实在是因为一颗见佛见性的心,它反射出来的“第一时间语言”,其穿透力无与伦比。
来华强
201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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