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一章

何宝荣冲她微微一笑，在教室里转悠了两圈，又走到外面走廊上看着操场。

这几天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一会儿低血糖晕倒，一会儿又发烧，今天完全恢复的感觉实在很好，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不管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那么美好温暖。

不过奇怪的是，这两天生病的时候，好像整个人跟以往不一样，好像连续做了几个稀奇古怪的梦，大概梦到二十多年后的自己，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梦到了什么，他暗暗笑自己，是不是发烧把大脑烧糊涂了。

今天是星期六，就上半天课，下午又有得休息。他正想下午怎么打发，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低头一看，是孙晓慧。

他奇怪地问：“你出来做什么？”

她嘻嘻笑道：“ 何老师，都打铃了，你还愣在外面干什么啊？”

啊？自己怎么连铃声都没听到，真是想入神了。

他尴尬地进了教室，里面的学生顿时哄笑了起来，他的脸有点发烫，故作镇定地喊道：“下课！”

孙晓慧马上喊：“起立！”

学生们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第一排扎着一对羊角辫的刘娟娟大声纠正道：“何老师，你喊错了。”

何宝荣顿悟过来，自己竟然将“上课”喊成了“下课”，看着下面笑得发抖的学生，他自己不禁也乐了，嘴巴咧开怎么也合不上。

等了好久大家的笑声停了下来，何宝荣终于可以上课了：“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学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他在讲课的时候，学生们都听得非常认真，大概是两天前他突然在课堂上晕倒让他们受到了很大触动，今天的他们都非常乖巧听话。尤其是班长孙晓慧，全身都好像散发着激情，特别在齐读课文的时候，她的声音在众多学生显得很突出，而且他的视线还在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脸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欢喜，这让他心里暗暗一跳，赶紧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早上他上了两节语文，后两节是数学，他就在办公室里改作业，大概是星期六的缘故，办公室里才他一个人在，不过办公室里本来也只有六个人，正好是一年级六个班级的语文数学老师，正好两两合作搭班，小小的办公室挤进六张办公桌已经算不容易了，平时大家作业本一多的时候，感觉到办公室里全是本子，把头都给遮住了。但今天非常清静，就是自己没在两天，作业本堆起来老高了。

期间下课铃响了一次，操场上充满了追逐喧闹，再是上课的铃声让杂乱恢复成安静，当最后一次铃声响起的时候，学生兴奋地尖叫着跑出了教室，他赶紧冲到教室一看，值日生都很自觉地留了下来，并没有谁偷偷溜走，于是放心地回到了办公室继续改作业。

突然一阵香气传来，他猛然一抬头，看见珍珠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香气和热气从竹编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他不自觉地咽了两口口水，珍珠嘻笑着盯着他看，他不由地觉得害羞起来。

她咯咯地笑起来了：“何老师，别这样难为情成不？再这样下去，你都要变成千金小姐了。”

这小妮子，说话从来都那么不含糊，听说她在家里连她妈妈都拿她没办法。

珍珠继续说：“还记得昨天的约定吧，我说今天给你带点好吃的，你看我带了什么？”

她像似用变把戏的手法拉开了篮子盖子，里面放了三盘菜，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再一个搪瓷大碗，里面褐色的汤汁散发着香浓着味道，边上再就是一个方形铝饭盒。他愣了下，珍珠说：“这可是老母鸡哦，很补的。我叫我妈早上把老母鸡给杀了，给你分一点吃吃。”

何宝荣忙摇摇手说：“这多不好意思……珍珠，你还是拿回去吧。”

“拿回去？亏你想得出来！哼！”珍珠顿时是柳眉倒竖，瞪大了双眼。

这架势又让他无法招架，他诺诺地说：“这……这……”

“瞧瞧你又来了……得了，我给你拿到宿舍里去吧，免得有馋嘴的学生抢了你的！”她边说边伸出手要钥匙。

何宝荣觉得真有点不好意思，递出钥匙的同时，他想起了一件事，忙问：“对了，珍珠，昨天晚上我回来看到房间里有几根玉米棒，是不是你放的？”

“没有啊，谁这么好给你送吃的啊？得了，我先过去了，记着了，钥匙我就插门上啊，我马上回家吃饭，不然我妈等急了，你作业甭改了，赶快回去吃热的。”

他赶忙嗯了一声，听着珍珠的脚步声走远，他的心里满上一种温暖的感觉，自从父母和领养他的义父过世后，他很少会有被人照顾的感觉，每一点滴的好，他都会无比珍惜。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他头都没抬就说：“进来。”

是孙晓慧。她的脸有点红，表情有点不自然，慢吞吞地走过来，双手绞着衣角，牙齿咬着下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没有立即说出来。

他冲她点头：“都放学了，你还不回家吗？”

她的声音像老鼠叫：“回的，一会儿就回去。刚才，刚才肖老师的东西是送给你的么？”

她又继续咬下唇。

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晓慧？”

孙晓慧长得挺好看的，除了略略有点黑之外，五官非常精致，虽然才十三岁，但完全可以知道，再过个五六年，绝对是十八姑娘一朵花，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追求都不知道。

她欲语又塞，半响之后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话：“何老师，昨晚你吓死我了，还好，李大伯也在。”

何宝荣想起昨晚，但他只记得自己发烧躺在床上，耳边是有过有人交谈的声音，也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被子。

他赶忙道：“傻丫头，你怎么昨晚在这里啊！你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吗？”

孙晓慧又是愣了会半响才说：“昨晚我八点回家，被我妈妈打了一顿。”她的眼眶变红，把左边的袖子卷起，上面还留着两条细细的红印。

何宝荣顿时觉得非常愧疚，他刚想用什么话安慰她，结果她又说道：“我还偷了我妈四根玉米棒，被她发现了。”话音刚落，两滴晶莹的眼泪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