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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之犬爱情狗杂谈 |
分类: 读书 |
但是,评论家们说,这是一本关于爱情与隔膜的永恒追问的书,这是一本让人潸然泪下的书,我没觉得。
首先是,年岁渐长之后,就如同小时候吃什么药都觉得很苦现在却几乎没什么感觉一样,对于很多东西的感触必然渐渐变得迟钝,尤其是关于爱情的故事,似乎已没有一个足以让我动容落泪。
然后是,这本书想要说明的似乎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就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耐心,很多很多的决心,才可以填平。我的理解是,如果所谓的爱情,这么累这么麻烦,那还不如就让爱情去死好了。吉姆·贾木许在《破碎之花》里说,人生如花,花开之后终究破碎,所有的因缘际会一场热闹,过后还是各自回家睡觉。世界看你你看世界,彼此从来都很陌生,只有寂寞是坚持的惟一方式。
倒是小说里描写的关于试图让狗开口“说话”的种种细节,惹得我浮想联翩。如果狗真的可以开口“说话”,会说些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比所谓爱情要有意思得多的话题。
从前我也养过一只狗的,叫做“糯米”,关于“糯米”,还有不少的故事,姑录之如下:
“我想,糯米最近应该是很开心的。
因为我把它的活动空间从屁小屁小的卫生间扩大到了整个房间,现在它每天都在房间里呼哧呼哧地疯跑。我记得它以前只会呜呜呜的,现在也改吼吼吼了。但我这么告诉形式主义的猫时,她对我的想法却表示了异议。她说,我倒是觉得,糯米肯定是在抗议什么。
糯米也许是有理由抗议的。因为现在它的口粮也同时被我从一天三顿减少到了一顿。
所以嘛。形式主义的猫说,生命的尊严与生活的压力呵。
你懂个屁。我说。
形式主义的猫不知道,我之所以对糯米的生活结构作大刀阔斧的改革,跟我从前坚持把它关在卫生间里一样,都是有理由的。
我跟形式主义的猫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达成一致。比如说,我喜欢吃那种辣得你第二天屙屎时屁眼会出血的食物,她却喜欢吃那种甜得放在舌头上时耳边仿佛响起了欢乐颂的玩意;再比如说,我对形而上审美存在知性这样的字眼情有独钟,她却对卡通片开心辞典什么的执迷不悟。我常常因此大动肝火,因为在跟她好上之前,我特地研究过星相学,得出的结论是我这个双子跟她这个水瓶应该是绝配的。不过我后来又研究了手相,发现梯型手的我跟圆型手的她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虽然常常要对她大发雷霆却始终掰不了的根本原因,也就只好认命了。
但在糯米的问题上,我却是铁了心不会跟她妥协的。
形式主义的猫认为,糯米虽然是条狗,但也应该有狗的尊严,所以不应该成天把它关在卫生间里。她质问我说,卫生间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就是空气里都飘荡着大小便的分子!它迟早要得小狗忧郁症的!
我继续读我的加达默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于是她悄悄打开卫生间的门,企图把糯米放出来。糯米在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之后,正准备撒欢儿时,被我一声暴喝“进去”又给吓回去了,缩在马桶后面很委屈地看我。
形式主义的猫说,你看看,没见过把狗养成这样的。
那你拿到你那里去养啊。我一句话就把她噎了回去。
形式主义的猫其实很虚伪。她成天作悲天悯人状抱怨我对糯米不人道,但有一次我把糯米放在她家里养几天时,她对糯米比我对糯米还要凶。这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有一条狗在你屋子里,不是到处屙屎撒尿就是把你衣服啊鞋子啊电话啊什么的咬得一段一段的,我相信你也无法给它人权。
所以糯米只能生活在卫生间里,它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形式主义的猫说得没错,卫生间里的空气中到处飘荡着大小便的分子,但那些分子大半不是我的,是糯米自己的。
虚伪的形式主义的猫一直在糯米的问题上跟我纠缠不休。她说,你看看,你是每天都给它粮食的人呵,可它一点都不喜欢你。它跟我多亲呵。
糯米对我是敬而远之的,只有我跟它在屋里时,哪怕开着卫生间的门,它通常也只敢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大气都不出。而形式主义的猫只要一踏进我的屋子,它就开始折腾个不停,不是在卫生间里不断以头抢门就是把它的狗盆扔得震天响,如果把它放出来,更是会绕着形式主义的猫一蹦就三尺高。所以,糯米跟形式主义的猫确实蛮亲的。但问题在于,糯米跟不管哪个女孩,都是很亲的,不同的只是,不是每个女孩都敢跟它亲而已。比如朋友展昭的老婆,只要糯米不把尿撒在她鞋子上,她也一样会跟它玩得不亦乐乎的,而朋友KUN的老婆,糯米虽然也想跟她亲近,但她却恨不得拒它于千里之外,为了躲避糯米对她的粘乎,以至于KUN在我家时,常常不得不抱着他老婆满屋逃窜。
我对糯米只认女孩不认我这一点,其实并没什么不满,甚至有点欣赏的意思。女孩是水做的骨肉,而我虽然是它的主人,却也是人间浊物,糯米身而为狗,却能趋美避臭,亦属难能可贵了。让我不满的是,这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一见女孩就小便失禁的恶习。你应该想象得出这个毛病有多么要命,一来我脸上无光,二来每次有美眉来作客时,我都不得不忙于跟在它屁股后面清理战场而无暇与美眉搭讪。以至于我越来越痛感到,曾经最喜欢在漂亮女孩面前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状的我,如今却一见女孩就想到狗尿,于是再无话可说啦。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吧,我痛下决心,决定把它请走。经多方物色之后,我选定了品貌善良又曾有多年养狗经验的沈公子。看着被装在麻袋里的糯米在沈公子的车篮里渐行渐远之后,我终于长吁口气,遂在音响里放上一张披头士,听着那首著名的“LET IT BE ”,开始狠劲地用拖把在卫生间里拖过来又拖过去。我没有想到的是,一曲未了,沈公子竟然又折返了。他苦着脸告诉我说,不行啊,你们家糯米在我家上窜下跳咆哮不已,就差没把我家弄了个底朝天,看来我们家无福消受了。于是乎,这个该死的家伙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而且,居然,在我刚拖得能照见它自己的地板上,刚刚站定的糯米,竟施施然又来了一泡巨尿!”
“一天,形式主义的猫来找我时,我正在把糯米翻过来又倒过去地做全身检查。
她很紧张地问我,怎么了,它真的屙不出屎了吗?
她这么问我是因为,前一天她坐在我屋里吃大枣时,不小心掉了几个在地板上,你知道的,糯米最近正被我对它的“节食改造”弄得馋虫都快要从屁眼里冒出来了,一见有东东从形式主义的猫的嘴边掉下来,立马猛吸一口气,发出冬鸟一般短促的叫声,拍马赶到,“囫囵吞枣”了。形式主义的猫当即分析说,了不得,它明天很可能就屙不出屎了。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朋友展昭养过一只叫做HONEY的狗,就是死于粪便不畅的问题。我和形式主义的猫曾经亲眼目睹,可怜的HONEY是如何拖着自己屙出来的带血的肠子郁郁而去的。
不过,糯米“囫囵吞枣”之后,迄今已屙出了三泡屎,所以看起来枣核并没有如何奈何它。我告诉形式主义的猫说,我是在检查糯米的性别。
关于糯米的性别问题,曾经很是纠结过我一阵子的。
我跟糯米的相遇,其实非常偶然,应该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那天好象是这样的,我跟形式主义的猫一如既往地为去什么地方吃饭纠缠不休。我坚持要去对面的湖南菜馆吃剁椒鱼头和干锅田鸡。形式主义的猫坚决不同意。她说她已经屈从于我的“淫威”连续吃了好几天的湖南菜,这回无论如何也该轮到她有发言权了。最后她亮出了我曾经答应过她的“大事不决听我、小事不决听她”的承诺作为“杀手锏”,我被迫同意跟她去吃手工比萨。就是在那家比萨店的门口,我们碰到了糯米。
其实,我对狗没什么兴趣。准确点说,我对除了自己这个个体之外的东西,一向就漠不关心。何况,我还曾经目睹过那只叫做HONEY的狗的悲剧。可是,我们看见糯米的时候,它才拳头大小,糯米团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为之倾倒,当即拍脑袋买下。
在揣着糯米回家的路上,形式主义的猫才忽然想起来问我,你说,糯米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对这个问题,一如对没想到会碰到糯米一样,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回答说,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啦。形式主义的猫说,如果它是公的,那倒罢了,如果是母的,你移情别恋,不喜欢我改喜欢它了,那可怎么办?
我一巴掌扇死你。
后来我对糯米的鉴定结果是,它是公的。
你看它一见到女孩时的那股子谄媚劲!我对形式主义的猫说。
形式主义的猫认为,我是对的。
可问题在于,几天之后,拥有丰富养狗经验的沈公子在造访我时,却一口断定糯米是母的。他说,你这个人哪,怎么能买个母狗回来呢?
我相信沈公子不至于会跟形式主义的猫担心同样的问题。所以我问他,母的又怎么了呢?
母的很麻烦哪。会来月经的!会拖得你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的!
我当即厥倒。
不过,糯米终究一直也没有来所谓的月经,倒是对漂亮女孩的谄媚劲,与日俱增。这不,你也知道的,从前它见到女孩时最多也就是口水涟涟,如今是不但“上半身”出水,“下半身”也是要出的。但最重要的是,我跟糯米之间,并没有发生形式主义的猫所担心的问题。所以,关于糯米的性别的问题,终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么,你为什么忽然又开始关注起糯米的性别来了呢?形式主义的猫见我仍在继续把糯米翻来覆去地检查个不休,于是很不解地问我。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最近我在读阿里斯托芬的一些文字。阿里斯托芬说,古时候,世界不是由男和女两种人构成,而是由男男、男女、女女三种构成的。就是说,一个人用的是现在两个人的材料。大家对此心满意足,相安无事地生活。岂料,神用利刀将所有人一劈两半,劈得利利索索。结果,世上只有男和女,为了寻找本应有的另一半,人们开始左顾右盼,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故事让我有些浮想联翩。我悄悄打量了形式主义的猫好一阵子,正如我已经写过的,我跟她实在有太多的地方没法达成一致,所以我最终的结论是,估计我跟她在神心血来潮之前,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不过,阿里斯托芬也说了,自从神劈开所有人之后,人们找到本应有的另一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虽然有那么点郁闷的意思,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我没有想到,夜里做梦的时候,我居然会梦到了糯米。我梦见糯米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就是你原来的那一半。
我说,你他妈放屁!
糯米也不气恼,它说,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那天在比萨店门口,你会对我一见钟情呢?把你的脑袋和屁股加在一起,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呢?
我遽然惊醒。
糯米还是糯米。没有说话,也没有变成什么我在寻找的那另外一半。但我却自此坐卧难宁。
了解。形式主义的猫于是点了点头。
她把糯米拎起来研究了一番。然后作恍然大悟状说,我知道了,原来古时候的时候,你是男男!”
如果当年糯米会开口“说话”,它对我说些什么?
天天睡觉前,我都会想这个问题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