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仙

1、我出生在白驼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在我刚出生时，我娘就说我是一个美人胚子。这不奇怪，因为我娘年青时也是当时百里内闻名的美人。果然，在十八年之后，我也成为了一个美人，而且名声远在母亲当年之上。当然，我身后不乏追求我的男子，我不拒绝和他们做朋友，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让他们中的一个成为我的夫婿。因为我觉得我的夫婿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而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就像飞跃雪山的雄鹰和驰骋高原的汗血马一样，即使是和他浪迹天涯，也应该别有一种滋味。

我爹爹很多次在我耳边为很多男子吹过风，而我的答案总是“不”，爹爹对我说即使再美的女子也有老去的一天，如果嫁不出去那怎么办？我回答即使一辈子都找不到适合的男子，我也不要随便找个男子嫁掉，最后爹爹总是在我的坚持和撒娇中败下阵来。

而当有一天我对爹爹说我找到了我生命中的那个男人时，我爹爹仰对上天，感谢真主。他美丽高傲的女儿终于遇见了能使她心动的男子。当我和他说那是个汉人时，爹爹的脸上抽动了一下，我知道，他不太喜欢汉人。但是，他还是接受了，他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温柔又刚烈；何况他虽然是汉人，但毕竟他家已经有数代居于西域了。

2、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是在一个湖边。当时，他穿着一身黑布袍，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一开始很奇怪，为什么他踏在草上居然没有脚步声？他告诉我因为他练过武，我当时只是觉得练武好玩，而不知道原来武功到了极高的地步才能到这种踏雪无痕的程度。

当时，我在追逐一只洁白可爱的雪兔，我追了很长时间没有追到。而他只是从我身后轻轻跃出，我觉得真的是轻轻的跃出，像一片羽毛，被风吹起，没有丝毫声音，但又如同雄鹰一般，凌厉无匹，准确的抓起那只雪兔。然后走到我面前，交给我。轻盈和凌厉，很难把这两种不同的气质想像在一个人身上，他却给了我这种感觉。他笑起来真好看，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我从未看过像他一样俊美的男子。

然后我问出了我前面所说的一个问题，他微笑的看着我说出了上述的答案，可我没有笑着和他说话，我生气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他直截了当的说是因为在采药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我，然后因为觉得我长的漂亮，就一直跟来了。

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男子称赞他的美丽，我心里很开心，如一丛花在心中开放。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点上他和我认识的其他男子没什么不同。他像看懂我心事一般，有点嘲笑的说爱美是人的本性，既然我长的好看，自然就有很多人为此而喜欢，难不成我喜欢别人爱上蒙着脸的我？

我从没有看到过别人在我面前展现这种表情，我的骄傲被人无端打破，但是我却喜欢的紧，他对我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欢我的美丽，也不是崇奉什么。我仿佛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就是一个男子在他喜欢的女子面前展现的霸气。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我注意到他身上背的一个笼子，通常采药要的是背着筐子。我问他是不是出来捉蛇的？他说是，原本他是怕吓着我，才说是采药的。

“这也没错，蛇本来就是一种药材，所以你也没算骗我。”我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给我看看你的蛇吧。”

“你不怕么？”他温柔的看着我

“不怕！”

那天，我和他谈了很久，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他叫——欧阳锐。

3、如此我和他相会了一年，终于决定嫁给他了。婚礼是按照中原的礼节办的，大红礼服、花轿、拜天地，每样对我来说都是如此新奇好玩，我觉得这就是我要的生活。时间长了，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和我想像的不同，我需要遵守欧阳家的规矩。比如我不能随便出门，我走路要端庄得体等等。而当我向我的夫君抗议时，他说到虽然他家是武林世家，不太强调规矩礼教，但是家中的妇女还是必须遵守，对此，他也没有办法。我终于知道了我爹爹为什么不希望我嫁给汉族男子，虽然汉人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汉人和胡人永远不一样。

有一天，我在花园里散步，看见花园里有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身材背影和欧阳锐差不多，我悄悄走到他后面，伸开双臂，想给他个拥抱。他忽然转过身来，不是欧阳锐，我尴尬的很。

“你就是嫂子吧。”那个男子温和地说。

“嫂子，你是？”

“我是你夫君的弟弟，也就是小舅子，我叫欧阳锋。你结婚时我出远门办事了，没喝到你的喜酒，抱歉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认识欧阳锋的情景，欧阳锋长的很像欧阳锐，但是看上去却比欧阳锐沉稳，眼神比欧阳锐深邃，而且还留了络腮胡。我忽然起了一种错觉，比起欧阳锐，欧阳锋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正在这时，欧阳锐走了过来，我们结束了第一次的见面。夫君面色甚欢地和他拉扯了两句，就拉着我一起回房了。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清楚的看着他的脸色变的十分阴郁。回房后他轻蔑的对我说，他是欧阳家的长子，欧阳家的产业始终是他的，而不是欧阳锋这个做弟弟的。

4、第二次看见欧阳锋也是在花园里，当时我在花园里一个人坐着叹气，然后他从我背后走出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忧愁？我说我不习惯汉族妇人的生活，我想出去走走，他说这有何难？哈哈一笑，牵着我的手，走墙上飞跃而出。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在飞，我飞了起来，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真是好神奇，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

欧阳锋一路带着我上了山，我们飞快的向山顶移动着，凛冽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如刀一般，我想我的脸一定被这寒风吹的很难看，但是我不希望他停下来，我喜欢被他这样牵着走的感觉。前面即使是刀山火海，我想我也愿意被他这么牵着走。

很快，我们到了山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拜伏在我们脚下，湛蓝的天空触手可及。所有的所有都令我开心地想大叫，而我也确实叫了。欧阳锋随即也长啸一声，我的声音立刻被他的淹没了。从他的啸声中我能感受到他的自信、雄心和豪情。他的啸声足足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我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否则我必定会摔倒在地。

长啸完毕，欧阳锋悠闲地看着大地，他的双眼中饱含着一种光彩，不，不能说饱含，应该说爆出，如他的啸声一般。他转过头，骄傲的对我说，他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什么天下第一？”

“武功！武功天下第一！总有一天，什么黄老邪，段智兴，老叫化，王重阳统统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九阴真经》也会是我的！哈哈哈哈！”

虽然我不太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相比他，整天念着家里那些财产的欧阳锐是多么的浅薄，真一刻在我心里，欧阳锐和只知道在槽里抢食的驴没什么差别。

然后，他和我说了一下午的江湖佚事和中原风光。在他的话语里，我看见了江南的绿柳、桃花、燕子、美人；看见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看见了江湖的刀光剑影、看见了东邪，南帝、北丐和中神通。每样事物和每个人都让我心驰神往，特别在他们五人在大雪封山的华山顶上连着七天七夜比试武功，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和《九阴真经》的奇书，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摄人心魂。我一边羡慕着他精彩的遭遇，一边哀叹着自己为何不会武功，那样我就可以提起轻功，跑得远远的，去感受鲜血淋漓的江湖，和男儿一样舞刀弄剑。

5、自由地过了一下午才回家，我面对的是欧阳锐铁青的脸色和其他家里人不悦的神色，我知道这样没出一声就出去是不对，但是夫君怀疑的神色和家人的流言让我不能忍受。我越来越不会去爱欧阳锐，我不知怎么才能去爱他。午夜梦回，我常回坐起来看那个睡在我枕边的人，我低叹为什么命运这么喜欢作弄人，先让我认识了一个所谓“英雄”的男人吧，又在我嫁给他之后让我认识了一个真正英雄的男人。

我越来越爱欧阳锋，他也越来越爱我，我们乘着各种机会相处在一起，我们的心连的愈加紧密。虽然我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和他有身体上的关系，但是我同时却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逼着自己不快乐，终于有一天，我释放出了自己，在和欧阳锐过了两年多平淡乏味的生活之后，我重新找到了自己。

然后我们有了孩子，我和欧阳锋的孩子。当然，名义上他是我和欧阳锐的孩子，而他也没有对孩子的身份怀疑什么，毕竟我在身体上没有疏远过他。

我们给这个孩子起名欧阳克。

很自然，这种关系总有暴露在光天化日的时候，终于我们的关系被欧阳锐发现了。那天我本来说是出门办事，不回来过夜的。

“你们在做什么？”欧阳锐浑身发抖，虽然他很清楚在他眼前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很怕，真的很怕，我和欧阳锋这种关系就这么被发现了，被几乎是一瞬间，我镇定了下来，发现没什么好可怕的。别说欧阳锋武功盖世，是“五绝”之一，即使他武功不如欧阳锐，大不了也是一死。我宁愿做鹰的尾巴，也不做小鸟的翅膀。

“就是做云雨之事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奸夫淫妇！”我真担心他说这话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欧阳锋也沉静地做在床上，腰间围着白色的床单，月光照在他颀长雄健的身体上，特别的好看，简直就是真主所造的艺术品。他笑着对欧阳锐，轻蔑、不屑。

如我所想，欧阳锐被这样的笑所激怒，一掌往欧阳锋胸口击去，又快又狠。

6、欧阳锋呆呆地望着他面前，即使狠辣如他，也一时接受不了亲手杀死哥哥的事实。不，不仅是亲哥哥，还有听见声音赶来的欧阳家的人。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虽然我对欧阳锐已经没有一丝感情，可我却间接害死了我的夫君和我夫家的亲人。直到克儿哇哇的哭声惊醒了我，我才上前抓住发呆的欧阳锋。

我说了许多开解的话，这些我其实连我都开解不了，可我还是在反复说，不听地说，我想我一停下来我的良心就要把自己折磨死，最后，欧阳锋仿佛终于活了过来，紧紧地把我抱住。我们抱着，泪流满面，直至天明。

可是，我最后还是被我的良心一直谴责着，过不了多久，我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临死前，我要欧阳锋答应我两个要求。一个是永远不要让克儿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样对他太残酷了；另一个，我要他在我死后，把我火化了，把我的骨灰撒在华山上下，这样我以后就即能游览中原风光，见识武林英雄，还能看他夺取天下第一了。

望着双眼通红，硬是压抑着自己抽泣的欧阳锋和还在襁褓里的克儿，我已经无暇哀叹为什么让我这么晚认识这个男人。

我要离开了，要离开了……

珍重吧，我的爱郎和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