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省交界的“二十八都”古镇(文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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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省交界的“二十八都”古镇

车过仙霞关,路两边的景物便有了质的变化。
耀眼的油菜花不见了,盛开的白玉兰不见了,目之所及的只是一丛丛碧绿的翠竹和苍松翠柏。公路开始显得狭窄、窘迫,山路弯弯,迤逦伸向大山深处,伸向仙霞岭的深处。
坐在车里你是看不见天的,目之所及的只能是路两边的巉岩峭壁、古树枯藤,大山把你的视线控制在了极低的水平线下。
车轮叩问着山路,仙霞关仿佛还立在仙霞岭上,思绪里依然是金戈铁马,硝烟弥散。“二十八都”更像是我遗落在大山里的一个梦,引得我义无反顾的来追寻。
和清朝向北用数字穿起来的驿站一样,“二十八都”是南宋王朝用数字穿起来的村落。这里古称"道成"。宋朝时在乡以下设都,相当于我们现在的行政村。江山这里设过四十四个都,“道成”地属二十八都,“二十八都”由此而来。此后历代都一直沿用这个名称。
当年,黄巢起义军挥师南下,攻取福建各州府县,在浙闽交界的仙霞岭开辟出一条仙霞古道,留下声名显赫的“二十八都”驿站。此后,这里便成了浙闽赣物资运输无尽的绿、清凉的风,陪伴我们一路前行,去寻找那个遗落在大山里的梦。
为了追寻这个梦,历代文人墨客都曾来这里“朝拜”。两宋的陆游、辛弃疾来过;明朝的刘伯温、宋濂、徐渭、徐霞客(徐辉祖)来过,郑成功还曾经在这里驻防;清朝的的重要一站,“二十八都”驿道更成为了三省商贾嘱望的通衢大道。
耿精忠、李光地、李渔、施琅、袁枚、林则徐来过;现当代的郁达夫、楼适夷、谢晋都来过。他们许多人还为这里留下了优美的文字,让“二十八都”声名远播。
徐霞客就曾介绍这里说,“过江山,抵青湖,行30里,望江郎山片石,咫尺不可见。越山坑,宿于二十八都镇。登仙霞岭,小雨微醺,远峰漫不可见。二十八都,东南有浮盖山,近有仙霞岭,跨闽浙赣三省,为诸锋之冠。枫岭西垂、枫溪绕镇,怪石拿云、飞霞削翠,一峰开霁,诸石乃现,片石层叠,皆可徙倚。”
郁达夫先生写得就更详尽一些:“江山是以三片石的江郎山而名的地方。南越仙霞关直通闽粤,西去玉山,便是江西,这里因此是闽浙赣七省通衢的地方。仙霞岭高大俊伟,百里长的山脉,山外有山,湾里有湾,奇峰怪石,古树长藤,青竹翠挽,曲曲弯弯的一条公路上,三步一弯,五步一岭。一边是溪流淙淙的涧壑,一边又是鸟飞不至的巉岩绝壁。转一个湾,换一副景;上一道岭,变一片天。上上下下,盘旋缠绕,山的高、路得险,不让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徐霞客的描写简约得当,郁达夫的描写多少有些夸张。不过,每个人眼中的风景都是不尽相同的。
眼前就是古镇了吗?你看,那个二十八都古镇像一个古代的美人,披着仙霞古道的云雾,挟着枫溪河水的碧波,带着一抹少妇的羞涩,从山谷深处翩然走来。带着清新脱俗的气质婷婷袅袅的走来,那是骨子里散发的古典美啊!
从古镇的东门穿溪而入,古镇的石板路就在脚下了。那是散发着江南味道的街巷,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脚下的鹅卵石被岁月磨得锃光瓦亮,两边喧嚣的店铺人家宣示着古镇的繁华。在这里,古建筑、古雕刻、古壁画、古门楼随处可见,虽然历经多年,但是大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稍远处,那栋颇有些气派的徽派建筑想必是古镇的大户人家吧。你能想见当年那朱漆的大门吱呀呀的扭动,会有多少兴盛峥嵘的往事流泻出来,又有多少凄凉衰败的故事流传至今。也许那深深的庭院里,就藏着繁华归于平淡的寂寞和人去楼空的无奈。
珠坡桥淡然的立在古镇南门外的枫溪上,也许是看尽了人间烟火、古镇兴衰,尽管枫溪河依然日夜流淌,但它早已是波澜不惊了。只有斑驳的红漆柱子还凛然立在哪里,任凭游人们靠倚和抚慰,那高高隆起的桥脊,依旧风雨不误的在空中画着优美的曲线,吊起游人拍照的雅兴,为古镇远行的归人指引着回家的路。
我来这里是做过功课的。尽管这里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也有名人居所、也有钱庄药店,甚至还有邮政局。但我想看的就三个地方:武官衙门、文昌宫、戴笠与女特工培训所。
进东门(东升门)沿洵里街一直向北,走过枫溪街,你很快就能找到“武官衙门”。

绵延百公路的仙霞岭,历来防御森严,在二十八都设有“闽浙枫岭营”总府。1100多年前,黄巢起义军挥戈南下,在浙、闽之间的崇山峻岭中开辟了这条仙霞古道,从此四周关隘拱立、大山重围的廿八都成了历代屯兵扎营之所,兵家必争之地。因此,这里经年累月设立着“武官衙门”。
最著名的武官就是郑成功了。清顺治三年,,南明隆武帝加封中军提督郑成功(时23岁)为忠孝伯,挂招讨大将军印,镇守仙霞关,驻二十八都。因此。郑成功便成了“武官衙门”宣传的主角。衙门里有郑成功的塑像、简介、收复台湾的丰功伟业。郑成功收复台湾,赶走了荷兰统治者后,还建立政府、制定法律、广招移民、屯田垦荒,推动了台湾经济的发展,成为中华民族的英雄。
郑成功威风凛凛的立在二十八都的春风里,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也要惦记着收复台湾的伟业。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再被人分出去呀!他辛辛苦苦收回的领土不能成为别人要挟中国的筹码啊!
寻寻觅觅,我终于来到古镇这个独特的所在“文昌宫”。
好事多磨,进文昌宫要门票。我和工作人员说,我已经是70岁以上的老人了,是免票群体的。工作人员说那也要换票。我说古镇我差不多都看完了,哪儿也没要门票啊!他说我们这里是要票的。我说到哪里去换门票?他说,你拿着身份证到古镇的入口处去换。妈呀,古镇三个入口,我是从东昌门进来的,那儿也没有换门票的呀。他说需要到南堡门或者北堡门的入口处去换。我千说万说请求照顾,人家不为所动,坚决不照顾。我心里这个气呀!就差骂娘了。
我咋地也算个文化人啊,文昌宫是必看的。没奈何,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换票。
换票回来,那个管我要票的年轻人已经下班走了,接班的是个中年人,根本就没要票,连问都没问就让我进去参观了。心里不禁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五味杂陈。
文昌宫是一处精美豪华的古建筑,两边的厢房都有廊檐相接。宫内的梁、坊、脊柱、天花板都绘着云月山水、龙凤花鸟和人物故事。那建筑不是浮雕就是镂空的,十分精美。再看正殿,为两层重檐歇山顶的楼阁,四面飞檐出挑,里面供奉着文昌帝、孔子的塑像。足以显现出二十八都经商致富的人们“学而优则仕”的情结。
最有趣的是两廊古镇学子就学的雕塑。一边是私塾教师领颂“四书五经”的情形,一边是在教师爷监督下研墨临帖的情形。让你仿若身临其境,望着那些稚嫩可爱的学童,我甚至听到了夜半学子们那郎朗的读书声,不禁信口吟道:
“不畏烟寒独掩窗,月明谁与伴幽篁。书院夜半联佳句,摇头晃脑翰墨香。”
到古镇才知道,原来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是这里走出去的“名人”,这里还有戴笠回乡创办的“军统女特务培训班”旧址陈列馆。
姜守全,戴笠的同乡、戴笠的同事、二十八都的大户人家,其故居不但形制独特、风格鲜明、还富有传奇色彩。作为同乡,姜守全和戴笠关系至深,交往甚密。1942年,戴笠回到家乡,就住在姜守全家中,并且借用姜守全家的豪宅,开办了“军统女特务培训班”。他们从杭嘉湖一带挑选了几十名16至21岁,面容姣好的女青年带到二十八都,进行全面培训,使之成为军队中的特殊群体,号称“军统之花”。
门前几株杉树,树后一栋小楼。带着几分猎奇、几分好奇,我走进了“戴笠和女特工陈列馆”。里面不外乎是戴笠的传奇人生、军统组织的建立与演革、培训班的组织、人员、纪律、培训内容,以及“军统之花”的奇闻轶事。有乌青策反十九路军的故事,有何香琳刺杀孙传芳的故事,还有中国远征军在中缅抗日前线抗日斗争的故事。说的是七名军统派出去的女报务员在被日寇追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们砸毁步话机、拉响手雷,集体跳崖的故事。这和东北抗日联军“八女投江”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反映的是中华民族的不屈精神。
当然,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有特工皇帝戴笠和电影皇后胡蝶的风流韵事。
一件旗袍,几幅照片,看上去面容姣好、人畜无害,可是,谁知道那美的身影中藏着怎样肮脏的灵魂呐?
出门不远是一个小广场,广场的对面是国医馆,我见一个装扮成古人的小伙正在搞“直播”,就坐在石凳上小憩。直播的人见我闲适,就约我合影,就便把我也拉进了他直播的画面。我说,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收了吧。



告别了小伙,我沿着古街向镇外走去。
夕阳洒下万道金辉,让斑驳的树影在古镇的屋顶上跳跃。晚霞映红天边,染红了枫溪河水。暮霭又将拉紧幕绳,让今天的古镇隐进历史的烟尘中。我流连在枫溪河畔,看古镇躺在仙霞山脉的怀抱里,看屋顶生起的缕缕炊烟,看晚霞在枫溪河水中慢慢消失,看两岸的人家的房屋倒映在枫溪河水中,看古镇烟火弥散在大山深处,我的梦也渐渐氤氲在向晚的古镇中了。
夕阳下的古镇是最美的,前有金黄色的油菜花作铺垫,后有青山蓝天为屏障,粉墙与黛瓦在晚霞的映衬下,在枫溪河水中熠熠生辉,散发着迷人的色彩。
回到宾馆,想着二十八都古镇的独特风光,心中感慨万千。正是:枫溪荡漾柳连堤,夹岸窗扉映水奇。闲看晚霞涌浪起,凭栏顿起古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