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应某报邀请写了一篇老师的散文,贴此,以示对教过我的所有老师表示感谢,如果有时间,十多年的学生生涯,许多老师都可以成文的。
李德昭老师
赵宏兴
我读的小学,是在大队部所在的村子边上,学校没有围墙,两排草顶土墙的房子,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只红色的圆形的大钟,像脸盆一样大,走到门口,就能听到时钟走动时的达达声音。学校的外面就是农田,春天里是茂盛的庄稼,冬天里落满了白雪。
那时,学校里有许多老师,但民师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李老师。李老师是小学四年级时带我们课的,使我不理解的是,夏天了,他还戴着一顶灰色的网孔的解放帽。在我少年的记忆里,只有到了冬天,农民才开始戴帽子。李老师的帽子给我留下了巨大的神秘感,不久,就听说他是秃顶。秃子!这让我惊诧了一下,总爱想像他帽子取下后该是什么样子,孩子时的好奇是多么的无知,但记忆又是如此的深刻。
现在想来,在我的读书生涯中,没见过一个老师像李老师这样对工作负责过,我至今脑子里还能清楚地浮现出,清晨,我们在教室里大声地朗读课文,他一边端着碗喝着稀饭,一边在我们的身边走来走去,他走过我们的身边时,能清楚地听到他喝稀饭的吸溜声。如果,我们哪里读错了,他便停下来,给我们指正。那时他年轻,仿佛每一分种都把激情用在学生的身上,仿佛这琅琅的读书声,就是他最好的菜肴。
李老师给我的影响也是巨大的,那时我还不知道偏科,只是喜欢看课外书,因此我每次写的作文,李老师都拿到班上宣读,给同学们讲解我的作文好在什么地方。我至今还记得,我在一篇写农民劳动的作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农民伯伯像摩术师一样,从地里犁出一颗颗山芋来。李老师很欣赏,把我这篇作文在课堂上大加表扬了一番。以后,我就更加喜欢上了作文。后来,不管在哪里读书,作文始终是我在班里立足的品牌,直到今天从事了编辑工作,成了一个作家,也来源于此。
小学读完了,我们的村部小学被上面设了“戴帽子”中学,就是在我们村小学的基础上,加办初中部,老师还是原来的,这样,李老师也跟着我们班级到了初中,他除了带我们语文课外,又带了生物、物理等。那时学校条件差,教室不够用,就在村子借了一户农家做我们初一的教室,杂七杂八的桌子板凳,和农家的锅灶、床铺、农具等拥挤在一起,小黑板就挂在墙上。有时,我们正在专心上课,主人从地里回来了,不免被打忧了下来。这年,李老师让我做了小组长,我主要是收发十几个同学的作业本子,但给我的学习带来了很大的促进。后来,村里召集“四类分子”在学校里又盖了三间新房子,我们才搬了进去。冬天,泥做的桌子坚硬冰冷,胳膊不敢往上放,李老师不知从哪取到的经,发动我们从家里带来不要的书本,拖到加工厂,用机器打成粉,做成纸浆,在泥桌子上糊了厚厚的一层,一个星期后,纸浆干了,纸浆做的桌面果然暖和多了。
李老师怀揣着一颗爱心,对工作如此负责,但我们年少时并不觉悟到这些,反而因为他的严格往往得罪了我们,使我们对他产生了许多抱怨,我们当面喊他李老师,背后却喊他李秃子。现在想来,不免觉得十分的愧疚。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早晨,我和同学杜兴华、杜昌仁迟到了,我们还没到学校,远远地就听到班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杜昌仁让我和杜兴华先进去,他尾随在后,这样,如果李老师在教室里,我们就会被驱赶出来罚站,而他在暗处就可避过一劫。我和杜兴华硬着头皮冲进班里,碰巧李老师不在,我们慌张地坐下来掏书,这时杜昌仁背着书包从后面跑了过来,刚好李老师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一下子就把他喊住了,使他罚了站。
不久,有一天放学了,李老师把我们几个人留了下来,大声地训斥,眼睛里像火一样燃烧,我们很害怕。原来,有人在上学的路上,用棍子在耘得平整的的水田里写了“李秃子”几个字,写时水是混的,走后水清了,正好李老师从乡里开会回来,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事可能很伤了李老师的心,但至今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们村的“戴帽子”中学,只办到初二就停了,我们也与李老师分开了。我们开始分流到各地上学,大部分同学去了乡里中学,也有的同学辍学了,我去了县城的中学读书。那时,李老师最怕心的是,我们这些“戴帽子”中学教出来的学生,能否跟上那些正规中学的学生,但却恰恰相反,因为有了李老师的认真负责,我们的学习一点也不落后。我在县城中学读书时,作文仍然是范文,语文成绩仍然名列前茅。
我们自从与李老师分开后,就再没有见过面了。后来,听说他调到了别的学校教书,许多年后,也民师转正了。现在,我们读书的小学不知什么原因被撤了,那些教室早无影无踪,旧址上盖起了几幢农家小楼,往事如烟,但李老师带我们读书的情景却始终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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