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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学《人的宗教》《宗教学导论》佛教的空性见文化和精神灭绝和断裂 |
台大哲学教授 傅佩荣先生说:“宗教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无论就时间的绵延或空间的广袤来看,都是人类现象的首要特征。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人群聚居之处,必有宗教痕迹。然而,宗教不只是外显的迹象,它其实是人类生活的核心本质。要了解一个民族,不能不认识其信仰;正如要明白一个人的真相,不能不知道他相信什么。既然如此,借着探讨世界各大宗教,不是可以全面而深入地发掘人性的奥秘吗?”美国史密斯教授认为:“宗教是环绕着一群人的终极关怀所编织成的一种生活方式。”(《人的宗教》海南出版社)
以上的观点,同样会在香巴噶举中得到相应的印证。
必须强调的是,我虽然明白香巴噶举的殊胜,但我从来也不曾将香巴噶举放置于别的宗教流派之上。我认为,所有宗教都是平等的,它们有着各自的价值和存在理由。
汤因比说:“当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足够的知识,使他可以有信心说一种宗教比其他所有的宗教优越。”
史密斯在《人的宗教》中也说:“每一种宗教有某种版本的黄金法则。”“即使在宗教的比较研究上,也并没有任何要求说,各宗教要在竞争激烈的赛跑中,一定冲过读者关怀之终点线来决定谁胜过谁。”“要把宗教间的相关连的方式比喻成染色玻璃窗,其各部分把太阳光分成不同的颜色。这种类比,容许宗教之间颇大的差异,而并不宣判它们有各自相对的价值。如果世界上的人,彼此在气质上各有不同,这些不同就可能影响到精神对他们显现的方式;好比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
英国学者缪勒认为:“当研究比较语言学的人大胆地采用了歌德所说‘只懂一门语言的人,其实什么语言也不懂’这句话时,人们起初大吃一惊,但过不多久他们就体会到这句话所含的真理了。难道歌德的意思是说荷马和莎士比亚除了自己的母语以外不懂别的语言,因此荷马竟不懂希腊语,莎士比亚竟不懂英语了吗?不是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荷马和莎士比亚虽然能够非常熟悉、巧妙地运用他们的母语,但他们两人并不真正了解语言究竟是什么……在宗教问题上也一样。只懂一种宗教的人,其实什么宗教也不懂。成千上万的人信心之诚可以移山,但若问他们宗教究竟是什么,他们可能张口结舌,或只能说说外表的象征,但谈不出其内在的性质,或只能说说信心所产生的力量。(缪勒:《宗教学导论》,上海人民出版社)
印度的早期吠陀经典认为,不同的宗教乃是神向人心说教的不同语言。“真理只有一个;圣人以不同的名字来称呼它而已。”在休斯顿"史密斯的《人的宗教》中,有这样的内容:
“19世纪的一位印度教圣人,依序透过好几个世界伟大宗教的实践来追寻神。他轮流通过耶酥基督、无形象而由神主导的古兰经教训以及印度教之神的各种具体化形象,来找寻神。在每一例子中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同样的神(他报告说)其所显现出来的,有时化身在耶酥身上,有时通过先知穆罕默德在说话,有时以护持者毗湿奴或者以完成者湿婆的面貌出现。通过这些经验就产生出一套对于伟大宗教在本质上统一的教导,并购成印度教在这一论题上最高尚的声音。”
“神创造了不同的宗教以适应不同的需求、时代与国家。所有的教旨只是许多条路而已,任何一条路并非就是神自己。的确,吾人如果全心全意地跟随任何一条道路都可以到达神那里。吾人可以从正面或侧面来吃一个有糖霜的蛋糕,怎么吃都会一样甜。”
这里必须强调,我并不是在宣扬“神我”,而是旨在说明:真理可能会以不同的形象出现。任何自以为是者都显得很滑稽。所有宗教都是医疗灵魂的药,只有对机与否,并无优劣之分。不过,在正见上,我更倾向于佛教的空性见。佛陀并不认为自己是“神”,他只承认自己是一个“觉悟了的人”。正如休斯顿"史密斯所说:“当世界上其他的人都被包裹在沉睡的子宫中,处于自以为是清醒的人生而其实仍在梦境的状态时,他们之中的一个把自己叫醒了。佛教开始于一个摆脱了迷乱、瞌睡、日常知觉像梦境般妄想的人。它开始于一个醒悟过来的人。”保罗"达尔克在他的《佛学论文集》中说:“(佛陀)是不需要用天堂般快乐的希望来引诱人的……他的吸引力正是真理吸引所有的人进入其领域时所用的吸引力。”
我曾花费大量时间来研究人类的多种宗教。我收集到了翻译成汉文的许多藏传佛教资料,我利用十年时间研究并实践香巴噶举的教法,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之所得,仅仅是浩瀚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过,正如晶莹的晨露能映射太阳的光辉一样,我的这滴水,也能折射出一个世界。当我拨开历史的迷雾,站在历史和世界的座标系上,我确信我发现了香巴噶举独有的价值和它所蕴含的文化意义。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选录几段:
如同太阳照耀着山川河流和村落一样,佛教的光芒一直照耀着人类的灵魂。几千年来,大德高僧,如云如雨,构成了这个星球上最美的人文景观。
我们的香巴噶举便是其中之一。
曾几何时,香巴噶举遍布雪域,弘法道场数以百计,出家僧众超过十万。琼波浪觉从印度取来的智慧之火,燎原成历史上最美的风景,成为人类磨不去的记忆。要知道,琼波浪觉求法不久,外道的屠刀就疯狂挥来,把那一段灿烂的文明,淹没于血泊之中。琼波浪觉从一百五十多位上师处求得的法脉,已成为藏传佛教共有的财富。
但是,岁月的沧浪无情地冲刷着历史,给万法打上无常的印迹。我们的香巴噶举,也没能幸免,曾经辉煌一时的教派,至今人才凋零,默默无闻。连香巴噶举的祖庭,也仅余十多个僧人,寺院破旧,不忍目睹。我们的历代上师,为弘扬香巴教法,曾历经千难万险。但那一切,仿佛已成为历史。
现在,汉地的许多史书里,都说“香巴噶举”早淹没无闻,无声无息。一个响亮的名字,已经被历史尘封;一种辉煌的文化,即将被时代抹去。
也许,你这时才明白了我写本书的真正用意。当我们呼吁对某种濒临灭绝的动物伸出援助之手时,我们怎能坐视一种文化和精神的灭绝和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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