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小蕃茄开始咳嗽。两颊的红润,一路冲上额头。
“我好像发烧了!”她说。
我反射动作摸她的额头,“天啊!”
我打电话到柜台,借来一个体温计。量了一下,39度2!
“你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你说我们俩来西湖开会的时候。”
她发烧还耍嘴皮子。
“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看了,”她拿起昨晚我在她浴室看到的包包,翻里面的东西,“我有带药!”
她把包包的拉链拉开一个小口,手在里面掏啊掏,然后拿出一小包黄色纸袋,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错啊,你都会随身带药。”
“我是怕你感冒,替你准备着。”她生病依然嘴硬。
她拿着药,径自走到浴室。我瞄着她放在床上的包包,像偷看邻居的信箱,看得到五分之一,想象着另外五分之四。
我把她包包推开,坐在床上。浴室中不断传来咳嗽声,隔着门,听起来低沉,但力道像地震。
“你还好吧?”她进去二十分钟还没出来,我依在门上,轻轻敲着。
“人家在洗澡啦!”她大叫,“偷窥狂!”
我走回床边,把立灯打开。床边的数位钟说是晚上八点,但这安静的房间,感觉起来却像深夜。
小蕃茄半小时出来后,换上了T恤。
“我先睡了!”
她钻进被窝,我还来不及走到床边说晚安。
“确定不要去看医生吗?”
“吃个退烧药就好,看什么医生?”
“要不要再量一下温度?”
“刚才量过了,一下子会有什么变化?”她边讲边咳。
我不想让她再咳了,于是闭上嘴。
“要不要我在这边陪你?”
“我已经要睡了。陪我干嘛?我又不会从床上摔下来。”
“那你睡吧,我坐一下,待会儿就走。半夜有什么事,我在隔壁。”
她眼睛闭着,但是点点头。一会儿,她就发出呼声。打呼时,她竟然露出微微的笑容。仿佛梦中那个世界,要比醒来的这个好得多。
她侧睡,我在床边蹲下,弯着头看她。我用手背轻碰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但她在做美梦呢,应该不严重吧!
我不知道她在梦什么,但微笑总是美好的。我想留在她的房间,留一整夜,但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我想躺在她的旁边,纵使完全碰不到她的身体,也会满足。我不是清高的人,我也有过第二次约会就上床的经验。但此时此地,我什么都没做。我只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床边……
然后我忍不住地躺到她的身边,看着天花板。
她没有反应。如果此时她醒着,我会紧紧地抱着她,不管她接受或反抗。我会抱着她,不让我们之间有一点点的缝隙。因为任何缝隙,都会让冷风,和伤心,钻进来。
我也侧过身,和她朝同一个方向。她背对着我,我靠近她……
她身上有一股香气,是穿大衣时闻不到的……
我深呼吸……
嗅觉启动了我的触觉,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轻轻摸着她的脖子,我移动身体,想吻她的颈背……
这时,她摆在床边的手机响起。
我清醒过来。
是通短信。
熟睡的她没有察觉,而我本能地看了一眼。
寄信人是“马宏”。
我立刻坐起身,呼口气。我拿起她的手机,按一下……
短信只有四个字:“你在哪里?”
我放下手机,像逃离犯罪现场般,关上灯,走出她的房间。
我站在门外的长廊上,低下头来。她手机上还有我手掌的余温,我忘了抹掉自己的指纹。
为什么一句简单的“你在哪里”,会让我这么慌张,这么妒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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