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单调的节奏,和两人突然的沉默,都有催眠效果,摇几下后,小蕃茄又睡着了。我看着车内。右前方一位老先生把玩着新买的数字相机,然后小心地把相机放进一只黑色的袜子。左前方一对年轻情侣,头对着头睡着,睡着时手还牵在一起。前几排一名时髦的女子和老外坐在一起,大声地讲英文。老外脱了鞋子,把脚撑在前排的椅背上。小蕃茄控制了我的思维,她一讲龙井泡脚,突然间我看到的东西都跟脚有关。
我把眼光转回到小蕃茄。她眼睛闭得很松,好像不甘心就这样睡去似的。她的呼吸急促而用力,仿佛在睡梦中游泳。
天黑了,窗外看不到东西。车厢内的日光灯亮起,她的脸被照得一片苍白。我闲着发慌,打开包包翻。里面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有。
我拿出计算机,开机后,就没电了。
终于,我跟台湾完全切断关系。我一个人在上海,失去连接,无法上线。
我把计算机放回去。关上包包之前,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
U盘。
那藏着我所有伤心,却不会像在电影中那样,五秒钟内自动销毁的,U盘。
那里面,也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火车飞快,我纵使像汤姆克鲁斯一样爬到车顶,和自己格斗,也无法达成那任务。
“你拿着什么玩意儿?”她醒了,揉揉眼睛。
“没有。”我把U盘收进包里,把包关上。
“U盘是吧?”她说。
“什么?”
“存档案的U盘是吧?干嘛神秘兮兮的?”
“我哪有神秘兮兮?”
“怎么?里面有色情照片是吧?”
我没回答,把龙井拿起来喝了一口。茶很烫,我的手也是。
她没有追问,主动改变话题,“为什么这班车上都没有帅哥?”
我松了一口气,配合说,“帅哥都坐下层。”
“好想上网。好久没上网了。”
“我们不是前天才在MSN?”
“我每天都要上网,像每天要吃饭一样。”
“你可能得了网瘾。”
“网瘾?”
“我昨天看到一篇报导,说中国有两千万小孩有网瘾。北京有家医院,还有个专门治网瘾的疗程,他们用心理辅导、军事训练、甚至电针灸,来治网瘾。也许你可以去挂号!”
“不用了!”她摇摇头,看着窗外,“我最讨厌看医生了。”
“有病要治,免得变成大病!”我调侃她。
她没有回应。我接着说:“真的!我有一个朋友,高中时打篮球的!身体壮得像牛!去年去体检,没想到……”
没听我讲完,她闭起眼又睡了。这次不是自然睡去,而是刻意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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