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更新，未必在进步。外观尽改，奈何命运却有如循环，一个社会的试错成本很高很高。

探本索原，颇称详晰，日本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认为，一个民族的崛起，须三个方面的改变：一是人心的改变，一是政治制度的改变，一是器物与经济的改变。复合工艺，却有顺序，应是先人心，再制度，后经济。虽曰多节点、多边界、多层次、多形态，编次有伦序，结局不疏舛，若将此颠倒，表面看是捷径，实则行不通，近路即邪路。近代日本起步时，按此步骤次第推进，因而无往不利，大获成功。

所谓“人心的改变”，即人心所向，此非少数人的意愿，而是成为多数人的指望。西安事变时，陈独秀狱中闻讯大喜，料此番蒋介石定是活命难逃。然十多天后，其在睡梦中被惊醒，这一夜，南京城内爆竹声声通宵达旦，原来是市民庆祝蒋公平安归来。有人告之，这爆竹是警察下令放的，陈独秀则不以为然：“下命令放的，最多放个把小时，昨天放了一夜，能说是命令的作用吗？”忠实通敏，识见正大，遇事坚定，劳怨不辞，陈是个持恒之人，却从未固执，他由此领悟出了多数人的意愿。

人与人的最大区别，不在视力差距，而是视野异样，国家何不然。起初的改变或为少数精英所谋，推动滚滚向前者，从不是孤军哀兵。国人的八十年代，又有梅花立枝头，大概就是我所见到过的滚滚向前、存量转化时期。推窗而视，世界敞亮，满地春光，社会不再与古为徒，而是向西看齐，与优秀者同行。强调社会开放，而非控制，此番松动瞬间感应全国，惊蛰每个敏感青年，且欲身体在场，参与其间，惟恐拖延失良机。少数人的理性加理念，构成理想，对于多数人而言，有意无意随潮流所向，其间不乏个人上升的机会以及对于重新分配财富期待。所谓义感君子，利动小人，不过尔尔。

底层才是真实的社会，才是烟火的人间。只要无人刻意引导弃礼灭义，诱为不轨，无人煽惑愚民，仇视外人，众生自会回归常识中来，破衣烂衫，方知豪华，有比较，自有判断。以往被告知的自然灾害、境外势力，其实都不是，自己不求行而已。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惟有心甘情愿，才会变得容易。

大事有大战略，小事有小战术。政治家如何春风化雨，改变人心，撒切尔夫人做出过判断：注意你的思想，因为它将变成言辞；注意你的言辞，因为它将变成行动；注意你的行动，因为它将变成习惯；注意你的习惯，因为它将变成性格；注意你的性格，因为它将决定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