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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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军兴,干戈相寻,内地教育界、文艺界人士开始进入远离战火的西北考察。民生异质,土地异宜,风俗异尚,物产异用,人迹往来绝少的青海对于内地人而言,就是异域。对于为胶着战事所困者而言,中华无此整山川,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有着一山一川、一花一草的欢喜。
1939年7月,导演郑君里在青海草原拍摄电影《民族万岁》,王洛宾随剧组顺道采风,由此创作《在那遥远的地方》。期间作者与藏族少女卓玛产生过一段感情,清辉玉臂寒,牧鞭轻轻打在他的身上。不同于内地人的礼教束缚,藏民族似乎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豪放,那少女如一檠炽烈的灯盏,令其春心不眠,神魂颠倒。陕北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之谓,宁夏有“中卫的丫头,固原的汉”之说,其“汉”未必长得好、且斯文那类,乃敢作敢为、吃苦耐劳之属,至于婆姨丫头,当有情有义、有声有色之属。日复一日地上演,虚伪是一种累,这样的女子,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多少有些因缘果报的成分,这是王洛宾的幸运,似乎也是作为音乐家的责任。风来得刚刚好,躺在阳光的草地上,便能心无挂碍地融入大自然,半在诗中半酒中,一挥而就完成之,成为其一生影响最为广大的作品。艺术是情感的储存方式,票根于音乐里的故事记忆,朦胧又清晰,忧郁又欢快。虽为情歌,歌中有所渴望,其中的毡房羊群,一时成为时人的远方。音乐无需诠释,此歌迅速传遍全球,成为人间美好生活的图鉴,成为美好中国的音乐符号,作者也斐然可列大家之林。
1943年,国民政府以增强抗战能力为由,派罗家伦为监察使兼西北考察团长,从事西北五省国防建设的考察与设计。考察青海时,其以词为文写下《青海青》,“青海青黄河黄,更有那滔滔的金沙江,雪浩浩山苍苍,祁连山下好牧场”。此诗随心怀忧伤的罗家伦渡海入台,作曲者为有“台湾合唱之父”之称的吕泉生。
德拉克洛瓦说遇到一幅好画,是眼睛的节日,可否引申为听到一张好歌,便是耳朵的盛筵。“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喜玛拉雅山,峰峰相连到天边;古圣和先贤,在这里建家园;风吹雨打中,耸立五千年”,如同写过“青海长云暗雪山”的王昌龄并未去过青海,创作《中华民国颂》的刘家昌,也没去过青海,却同样以青海为符号,替青海添彩色,显然是受到了前两首歌的影响。音乐乃心境写照,这首歌有过许多演唱者,还是邓丽君最好。
天文垂象,盖以示人。此青海已非具体所指,已然辽阔边疆的写意,生生不息的代喻,足以抵挡一切的力量,并以此唤醒国家意识。人来人往,物过物迁,几十年后,青海还是青海,国家是否活成了人们喜欢的样子?或者人们是否活成了国家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