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高速公路长假免费前，迅即出发，否则或锚定一处，或龟行不前，一小时路程，五小时难抵达。纵使碧波荡漾，奇石耸立，耐不住久看。哪里是分享免费，分明是共同遭罪，时间成本远大于免费所获。

当年陕西博物馆新馆落成，门票十块，实不便宜，却是物有所值，足饱眼福，馆内参观者稀，远观近视皆可。两次路过西安，都抽出时间前往，且向同好不厌其烦推荐之。待免费后再去，排队一小时，进门后摩肩接踵，不得近前，罢了罢了，匆匆走人。中国美术馆情形与之相像，尤其夏日，大叔大妈成群结队入场蹭空调，且有说有笑，片刻不歇。秀才谈书，屠夫谈猪，坐在那里半小时，她家七大姑八大姨事，可悉数听得。

恕我愚笨，这把年纪才悟出这般结论：免费慎入。千年前的七岁童子王戎，有着超乎年龄的聪慧，其“尝与诸小儿游，看道边李树多子折枝。诸儿竞走取之，唯戎不动。人问之，答曰：‘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取之信然”。哈哈！即便当下知道自己的愚笨，为时不晚，有道是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人越少，分得越多，人越多，利益越少。免费项目有限，便会格外在意，尤其临时性的动议，极易造成拥堵。免费日里，平时不走高速的短途车，若不来凑个热闹，似乎就吃了亏。超市里的大叔大妈为领取几颗免费鸡蛋，可以站队几小时，然一上公交车，即指望着年轻人让座。即便自己，单位里的免费午餐，难免贪口腹一吃就多，几天之后不觉脸上多出块肉来。

批判会上无好人，追悼会上无坏人。吃过免费大餐，便需好话连珠不吝啬，人家问地你答天，坏话反正不能言，之后，每每自高门第，婉拒作品研讨会之类的发言。是非恩怨，摆在明面，逞口舌以与诸公角，怎可如此不解风情。商场里的免费品尝更需谨慎，老大不小的人，尝过怎好意思不买，买回又不遂意，后悔不迭。

逐于时趋，爱占小便宜，此非底层逻辑，世道人心如此。宋江上梁山后，随即接来父兄，享受落草为寇的红利，跟着大碗吃酒肉，大秤分金银。李逵心想，你有父兄，我也有老娘，既然你二把手搞特权，我也不是吃素的，遂哭道：“这个也去取爷，那个也去望娘，偏铁牛是土掘坑里钻出来的，我也要去取她（娘）来这里快乐几时。”思想质量，决定生活质量，为自己划定个可比圈子，所有的喜怒哀乐，一定程度便取决于与圈内人的相比较。

不是这样，便是那样，反正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如此免费效应，是经济决定论，还是文化决定论？各劝其业，各乐其事，中间商赚差价，定有其道理，且无可替代性。古玩行有替人掌眼一说，省此环节，往往会付出格外的代价。收费也如此，此为价格调节，也心理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