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得又是非常愉快。上午洗过碗后,发现碗橱很久没有收拾过了,就开始烧水,刷碗,波及到窗台,地面,心很“盛”,于是,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卫生运动。使我这么着迷这件事的原因,除了清扫除尘有成就感,可以躲避我要解决的一些大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可以听手机里存储的《刘心武解读红楼梦》,下午清扫结束时,我听了大概五六个章节,十分愉快,刘心武的娓娓道来使几个小时的清扫工作没有一点疲倦和枯燥感。
刘心武陈述了一些人的最终命运。薛宝钗在实现了她理想中的“金玉姻缘”和贾宝玉结合后,并没有得到贾宝玉的爱恋,劝说贾宝玉考取功名也没有收到任何效果,最后还抛弃她出家,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于一个大雪天,刘心武的口气也变得很低沉,对薛宝钗的命运表示了难过,是啊,这个历来让一些读者不甚喜欢的封建道德的执行者,最后落得这样的命运,也委实让人难过;
史湘云在丈夫死后沦为乞丐,甚至有可能是歌姬,遇到贾宝玉后,二人结合,回到北京,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两人以捡煤核为生,贾宝玉甚至做过看街人。“寒冬吞酸薺,雪夜围破毡”以前的书里也看过他的续写:贾府的一些夫人小姐在崇文门被发落,王熙凤沦为仆人为人扫雪……
和前面的富贵荣华相比,后面的结局让人生出了人生沧桑,命运诡谲的悲悯。是一种人性的善与同情吗?是一种《知音》般的,看到富人遭罪,穷人的一种自我满足产生的优越感而导致的同情感吗?是对富贵的艳羡而产生认定富人该过着幸福生活的失落感吗?后两种的可能小一些,前面的可能还是极大多数读者的感情,是人性中的善与悲悯,对即使王熙凤那样不够宽容不够仁慈的人的命运,也表现了叹息和同情。
还有一种,该是人的另外一种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引发的共鸣。那该是一种人生的沧桑感,即使读者没有过从富到贫的经历,但是也经历过这样那样的失落:从童年的梦想到成年后的破灭,从亲人环绕合家团圆到“去日儿童皆长大,昔年亲友半凋零”,人生如梦的那种幻灭感,失落感,都会引发人心中的共鸣。好的作品,除了悲悯显示的人性善,还有人生的某些永恒的定律,使他久久为读者喜爱。
刘心武是我喜爱的作家,这些年对他作品我一直不离不弃。他不是天才型作家,王蒙就远比他富有才华。他也不年轻,写《班主任》成名时,已经三十七岁,很快就走完了他的创作青春期,成为一个老人。近年来作品多以散文随笔,短篇小说为主。他在年轻时倡导“我爱每一片绿叶”,现在他提出“边缘人写作”,给自己定位:自己是老人,不是社会主流,以边缘人身份写自己观察到的社会生活,写边缘人。他好不贪心,理智而合理地给自己定了位。在这个领域里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情,非常称职。
刘心武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作家。他是1942年生人,尽管因为政治原因,没有上到理想大学,但是,他还是在文革前完成了高等教育,后任中学教师,没有受到文革过多冲击,使他能有较多精力喜爱文学;他出身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家庭给他的文学修养影响很大,这一点,他得天独厚,比建国过很多作家都占优势;因此,他没有过多的苦难来损坏他,他比较完整,没有什么残缺。他的成长,写作都比较夯实,而且,充满了一种知识分子的智慧,读他的一些散文随笔,我总有这样的感受,不仅仅是我想读到的优美和诗意,还有很多纵横古今,直抵本质的一种睿智。总之,读完之后,总有“齿颊留香”的感觉,总感到一种心灵的润泽。
他的思想里,有从他父母那里承袭的来自西方的公民,独立,自尊的一种现代知识分子的一些优良品质,我受到他很多思想的影响,也对他早已仙逝的父母表示敬意,这是几代知识分子薪火传承为我们做的一个较为超前的示范。这些公民理念使他对周围的平民百姓抱有平等尊重的态度,使他的写作出现了较为广阔的社会生活和同情悲悯的优点。
他虽不是天才型作家,但是,由于他勤于思考,勤于动笔,写到文章最后,总有一种“神来之笔”,抒情议论达到一个升华状态,而读者带来极大愉快,我估计这就是一种灵感的喷发吧!
不妨多看看刘心武。那是一块躲过了文革劫难,几代知识分子良好传承给我们侥幸留下的一块“自留地”,与其他任何作家带给我们的影响都是不同的。之所以是刘心武对《红楼梦》做出了非常好的解读,而不是别人,也是因为这块“自留地”的特殊性:他的父母家人都喜欢《红楼梦》,他很早就定位自己是边缘人,不能如年轻人那样写反映社会生活的轰轰烈烈的史诗,这样,他先天优越吗,又有闲有心来搞它,不小心,就搞出了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