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拍张他的照片,可怎么都觉得太死板,还是他看见了我书上卸下了的围裙,比划到了他额头上,淘气的男孩子在自己的生活里总是如鱼得水)
一到家,就看到侄子端端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地向我笑,头发湿漉漉的,像水洗过的似的,原来,已经参加了体育馆的篮球队,我问:“是前锋,还是后卫?”“你说的是足球。”他轻蔑地说。不过,据他母亲揭发,第一天去篮球队,他由于不能娴熟地边跑边拍球而躲在墙角羞涩地哭泣,当他游刃有余后,老师说:“刚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这孩子有自闭症呢!”
除夕早晨,我睁开眼睛,看他穿着公社社员一样的红衬衣,对他抒情:“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吧。哎呀,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十二了。”“是啊,你又老了一岁,你又多了一条鱼尾纹,好像还多了一条抬头纹。”他得意地直戳我的软肋。
上午,我起床后瞥了几眼电视,是个电视剧《小麦进城 》,觉得拍得还行,评论了几句,他说:“这烘托出你已经成为一个老年妇女。”
下午,我躺在床上看书,他坐在床边给电脑插上了我的无线网卡,上网玩游戏,我不时提醒他不要把我的流量都浪费掉。玩着玩着,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一会花了300多流量。”我“噌”地起身,探头查看,原来只花了3点多,上了他的当。他微笑着说:“你怎么起来得这么快?”弄得我不得不自嘲,“要是我昏迷不醒,你就用流量来刺激我。”
他的羽绒服是李宁牌的,穿着很合适。他爸爸说,这件衣服是个成人装,但是,号小,一直没卖出去,他们花很少的钱买下了。我看看:“嗯,165,84A.这是个女装的号,但是,颜色太深,女的又不爱买,显老。”“是啊,你要穿上鱼尾纹和抬头纹就更显多了。”
他早就估算出我今年给他压岁钱的数目:50。我由于每年都给他买几次书,春节也不例外,所以,压岁钱几乎不给,去年给了五十。手里又没零钱,对他喊:“端,有五十块钱吗,给我破一百块钱。”他抬头看了看我,镇静地说:“我不要了。”他也觉出了“艰难子(语出刘姥姥去贾府求赞助)。
不过,真正给他的时候,他还是羞涩地推脱了一下:“哎呀,你留着用呗。”
年前他姥姥请客,回来后,我问他大姨和姥姥都给了多少压岁钱,他笑嘻嘻地说:“1000和500,都被我妈收回去了。”“你哭了没有,因为我记得他去年就为这事哭了,还反问他妈妈:“那不和没给一样吗?”“哭了。”他承认。“有没有人哄你。”“没有。”他笑嘻嘻地答道,也颇有“富贵于我如浮云”的超脱。“你看,我这50虽少,但是,你妈不会收,你能花得到,那1000多,你能花得到吗?”我趁热打铁。他笑,但是,也没有任何对母系氏族的诋毁之意。
家里有一种甜点,吃了有点腻,他尝了也觉得腻,“这东西,有人能‘咔咔’吃掉。”我说,“知道,我大姑。”姐姐来了后,尝了两口,“嗯,好吃。”一阵风卷残云。她走了,侄子说:“她没有辜负我们对她的期望。”
“你们班同学有没有问你‘白云端你为什么不吃猪肉?吃了能咋地?猪是不是你祖先?’”,“有,他们问,你们祖先是不是被猪踢过?”“你怎么回答他们?”“是你们家的事吗?干你什么事儿?多管闲事!”我虽说认为此回答不够文明,但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只是欣喜地看到一个回族儿童已经健康成长起来了。
晚上临睡还给我讲了个笑话:“睡不着不是数绵羊吗,绵羊的英语不是sheep吗?和英语睡眠‘sleep'差不多,所以,中国人,不该数绵羊,该数”水饺“(谐音),有个人,数着,‘一只水饺,两只水饺……最后,他饿了。”
我的侄子,头发乌黑,眼睛贼亮,巧笑倩兮,对我总是不惜余力地讽刺,却让我极为受用。我实在太喜欢这个大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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