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陵里的杜梨树)
北京春天的花,开得很热闹,先是玉兰,然后榆叶梅,迎春,连翘,桃花,此起彼伏。
长陵祾恩殿前,有两株海棠,上次去含苞,下次去就盛开了,花朵是淡淡的粉色,细细的花蕊,纤巧秀气,开了满树,给没有人气的长陵带来了生机。再去,已经凋谢,好在,祾恩门里的杜梨树开花了,那是一株二百多年的杜梨,满树的白花,繁茂,充盈。第一次知道杜梨树,是在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中,主人公孙少平和田晓霞相约毕业十年后,在学校后山上的一株杜梨树下见面——看看十年的光阴,他们是不是变得更好。那是个浪漫的,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情节,让年轻时的我心潮澎湃,因此,对杜梨树,也充满了温暖的情感。
颐和园的乐寿堂院子里的玉兰总是每年最早开放,当然,也总是最早凋谢,然后是海棠,都已经谢了好久,到处是春深的绿荫,只有仁寿殿前旁的牡丹和芍药还能有一点惊艳。再等,估计就是六月里的荷花了。
景点里鼎沸的象市场一样,本来就熟视无睹,加上敢时间,清点人数,心里盘算购物加点,已经煞透了风景。但是,在看到那些花时,在劳累和压力中,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喜悦,下次去看到凋谢,还是感到了时光流逝的叹息和伤感。
跟了一次晶晶的团,从八达岭下来,她开始和客人短兵相接,她推的自费加点套餐,客人不吭声,早晨的玉器城,客人划了个零。这个自费套餐若加不上,后面的天津也很可能加不上,不挣钱,社里人头还要交;社里也不满意,这是她在这家社的第一个团。又不能恼,钱在客人手里,而且,组团社,地接社,两个社的团款还都掐在客人手里。她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家从海南来,海南是旅游大省,导游上团都要填坑,一米二的坑,二米四的坑……大家说我这几天的服务究竟怎样?……”我不敢回头,车内的空气几经紧张到极点。两旁的山坡上,路旁上,满眼都是杏花,淡淡的,小小的,有点塞外的,初春的羞涩。有点荒凉中的坚韧,也有点自身自灭的凄凉。花儿虽好,我也辜负了它们,这不是我的团,我也心情沉重。
那天晚上,司机送我们回家,窗外飘来了丁香的香气,“丁香开了。”师傅忍不住说。
所有的花几乎都谢了,玉兰树已经长好了圆圆满满的叶子,早已忘记了伤春,习惯了满树的绿荫,但是,槐花开了。若隐若现的白花,淡淡的香气,在举手投足的时候,在转身即逝的时候,但是,还是感到了那种淡淡的,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喜悦。还是觉得有花的日子好,她谢了,她又来了,延绵不绝,春天里弥漫着花香,犹如雪原里人,一举一动都显得美好。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离开北京的时候,我舍不得的,该是这春天里此起彼伏的花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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