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傅抱石 关山月合作,人民大会堂迎宾厅)

   前些天买了本黄苗子的《画坛师友录》.里面记述了很多现当代中国画家的成长道路,艺术风格,资料详尽,文笔雅致,读来惬意.

    当代画家中从出身的角度看,有些是皇室贵族,如启功,溥心畲等人,一些是书画世家,如张大千等,也有相当一部分寒苦出身,如齐白石,徐悲鸿,李苦禅,其中,最为寒苦的,我认为,莫过于傅抱石.傅抱石最后成为大画家,除了他本人的天资禀赋外,善良的世人如接力棒似的相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看后十分唏嘘.

    傅抱石的父亲是一个孤儿,给地主家做长工,患了肺病,做不了力气活,逃到城市里,以补伞为生,母亲是出逃的童养媳,两个苦命人结合到一起,生下了七个子女,只活了傅抱石一人.因生活艰难,父亲肺病加重去世,母亲挑起了补伞的担子,将小傅抱石送到了瓷器店做学徒,过度劳累使小傅抱石也得了肺病.在家养病的时候,经常到左邻右舍的裱画店,刻字店看热闹,回去自己模仿.邻居们看他聪明好学,就主动集资让他上了小学,这是苦难的傅抱石得到的世人的第一次善良的帮助.是他得到的善良的接力棒的第一棒.

    两年后,傅抱石辍学,一个小学教师见他求学心切,接过了接力棒——帮助他进了高等小学.

    小学毕业后,因成绩优秀,被保送进中学.在那里,他付不起学费,母亲又得了肺病,校长让他管理学校图书设备,解决了学费,但母亲生病,生活依然很愁苦.门房老张认识一些爱好收藏古印的士绅,就建议傅抱石刻些古印来卖钱.模仿古人刻印的事被揭穿,有人找到学校来,校长不但没有批评傅抱石,又为他想办法:既然印刻的好,不妨用自己的名字刻.傅抱石的生意开始好了起来.为查阅资料,经常去一家书店.书店老板为他的好学的精神所感动,主动借给他书读,每天一本.校长在这里权且算第三棒,门房算第四棒,书店老板为第五棒……

    师范毕业后,傅抱石被留校任教,这时候,有人妒嫉他,举报到教育厅,傅抱石失业回家.但是,由于

他发表在报刊上的作品引起了徐悲鸿的主意,同是贫苦出身的徐悲鸿大力向当时的江西省长举荐,傅抱石得以赴日留学……抗战期间,傅抱石生活家累很重,又是徐悲鸿大力向上层举荐,傅抱石的山水画在重庆展出,轰动了山城,奠定了傅抱石在美术史的地位.

    黄苗子对傅抱石45岁之前的生活,引用了一句哲学家的名言:从岩石石缝中挣扎出来的种子才是倔强和有生命力的,它会长成茁壮大树的.是这样的.这个补伞匠和童养媳的唯一的儿子来到这个世界,真仿佛是从岩石中挣扎出来.(他那苦命的父母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成为大画家,愿他们在九泉下安息)

    但是,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傅抱石之所以没有被狂风吹倒,还应得益于诸多好心人的帮助.如果没有那些善良的世人接力棒似的帮助,这个和生了肺病的寡母相依为命,刚刚萌生出才华嫩芽的弱小的男孩子,他很难成材,甚至成人.缺少了哪棒相助,傅抱石都难以到达后来的终点.

    如今,傅抱石的名字在中国和世界美术史上都是一个璀璨的名字.可是,这些帮助过他的人,我们大多已经无从考证,从文中可以看到,除了徐悲鸿外,留下姓氏的只有那个门房老张.但是,他们的善良的心地和行为一点一滴地汇聚入了世道人心,中华民族慈悲为怀的胸襟.(尽管是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傅抱石磅礴大气的画作里,有大自然的滋养,造化的神奇,个人的才华禀赋,中国美术传统的沉淀,同时,也闪烁着朴实无华的江西父老用接力棒传递的人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