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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旧闻(1)

(2008-06-05 20:59:21)
标签:

杂谈

分类: 散文

              乡里旧闻(1)    

                    

                              李老师傅 

 

     回族里的“老师傅”指的是清真寺里专事屠宰的人。李老师傅曾是前几年我老家清真寺里的老师傅。他是河北人,具体是河北的什么地方,母亲说不出来,只说是个贫困的地方。他是被老家的一个肉贩子去那里买牛时带来的。我的老家民族风俗保存良好,生活也比较富裕。李老师傅在我老家的收入还可以——他宰杀完牛羊后,主人要付给他一定费用,还有,人们在请阿訇的时候,也都请老师傅,他们在念完《古兰经》后,人们要包“包”给他们(包里是钱),这样,他也有些收入。后来,他就把老伴从老家接了过来,在家乡回族父老的帮助下,在清真寺外买了两间小房,住了下来。大家对他很是照顾,还经常给他“出舍”(施舍)。李老师傅后来把孙子的户口迁了过来,让他在这里参加了中考,孙子学习不错,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不幸的是,孙子后来得了肝炎,休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又不知为何失踪……

 

    李老师傅病了。腿不能走路了。他来的时候,大概不到六十岁,转眼之间,十几年过去了。落叶总要归根,人总是念及故土。他和老伴回了河北老家。房子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卖,可能是心里挂念着不知所终的孙子,希望有朝一日孙子能回来……几年前,清真寺修缮,占用了他的房子,管委会决定补偿他5000元钱,通知了李老师傅。李老师傅托人捎话回来了,大意是:房子可以随意处置,钱,他不要了,捐给清真寺,感念田庄台回族父老这些年对他一家的照应……(后来他落病在床时,大家体恤他的难处,阿訇被各家请去做事时,人们仍和往常一样,包出李老师傅的“包”,由阿訇回去带给他)

 

    这句话是我听回乡的父亲回来转述的。那是我第一次听见李老师傅的故事,也几乎是最后一次——我随后盘问了母亲一些他的情况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音讯。父亲的声音很低,我想,这就是李老师傅的声音和语气——李老师傅也一定是这种低沉的,缓慢的,伤感又深情的口气。

 

    那两间小屋,得勾起李老师傅多少伤心的往事啊。“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刚来这里时,虽说也有了点年纪,可是,他身体还好,还能干,还能帮扶儿子,孙子,还一心奔着那好光景,好日月,心情也愉快,虽说是漂泊在外,可是,总有人间的温暖……可是,最后,在这里,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光阴,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希望……想起那两间小屋,他不可能不伤心;5000元钱,对于一直过着不富裕生活的、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的他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在感受了尘世的悲凉之雾后,他还是用微弱的声音向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几乎就是永远不会再见的异乡人表达了真诚的感激,对这个尘世表达了感激。

 

    是的,总有这样的人,几乎被这尘世欺负了一辈子,但却总念念不忘他们感受过的人间的温情,发出那微弱的,让人伤感的美好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安徒生和凡高:他们生得丑陋,羞怯,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异性的爱怜,一辈子都在过着贫穷甚至落魄的生活,但是,他们的心柔软洁白得如同棉花,晶莹剔透得如同水晶……看到他们的作品,你真无法相信,他们是让尘世欺负了一辈子的人。               

 

                          小五丫头

 

     小五丫头不是小女孩,她是我母亲的表姐,我大姨姥的女儿。小五丫头是她的小名,我从小就经常听到大家谈论“小五丫头”,直到前两年听到“小五丫头无常(死)”了。

 

     小五丫头姨是反面教材。她家在我老家附近的高坎村,是真正的农村。她的第一个丈夫是我父亲的堂兄,我的显光三大爷。显光三大爷参加过解放战争,复员后在营口市内当工人,我的小五丫头姨于是也进了城。这本来是件好事,她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农村的生活太苦,她早就向往城市。但是,结婚还不到一年,我的三大爷就和她离了婚——嫌她不过日子。

 

    小五丫头姨的第二任丈夫是她的表哥,我二姨姥家的显民二舅。这门亲事要归功于显民二舅的父亲,我的二姨姥爷。二姨姥家十个孩子,六男四女,除了我的大表舅一人进城后,都窝在农村没有出去。生活非常困难。二姨姥爷怀抱着“一个光棍儿都不能有”的崇高理想,勇敢地冲破了封建礼教,做主让我们纯洁的显民二舅迎娶了离异无孩的小五丫头姨。这老头在儿子娶亲的问题上有自己的智慧——先考虑和他的连襟结亲家,亲姐妹是亲家,还好意思要彩礼?我的大表舅就成功地迎娶了他三姨家的表妹,我的大姨,因此,他其实也是我的大姨夫。

 

    显民二舅可真是个好人,喂牛,种地,做饭,洗衣,屋里屋外,任劳任怨。小五丫头无所事事,终于,迷上了一项矢志不渝的事业——赌博。每天早出晚归,还好,保持了回民本色,中午不在汉族家吃饭,自带煮鸡蛋,用筷子串着吃(我上网的时间一长,就想起我的小五丫头姨,这也是她在这组文章里位置靠前的原因)。小五丫头姨差一点就达到了一个赌徒的最高境界——死在赌场上。她死在了从赌场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当时,才60多一点。

 

   小五丫头姨生了三个女儿,据说长得都很好,小五丫头姨据说长的也不错。但是,她们在当地找不到婆家——小五丫头的女儿,没人赶娶。后来,老大经人介绍在外县找了个婆家,很快,又把两个妹妹都介绍了过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悬念。(这曾让同样有三个女儿的我老爸羡慕不已,当然,他羡慕的人很多,我们小区里的收废品的老柴的智力有问题的女儿结婚了,他也羡慕:“人家老柴的闺女都结婚了!”)

 

    显光三大爷离婚后,逢老家有红白喜事也回来,小五丫头姨知道他在,从不避讳,也到场,遭到了众人的耻笑。我想,也许对那早年的婚姻,她还有些留恋吧。显光三大爷后来娶了个带一个痴呆女儿的离婚女人。我见过他几次。我的五婶海拔较高,三大爷看见了,就夸奖她:“哎呀,咱老白家媳妇尽是大个,你三嫂子(他老伴)也是大个,(略显羞涩地)现在是老了……”我不撒谎,这话,我是第二次听见,一模一样的话,我从前听他说过一次——对这拖着油瓶的第二任夫人的欣赏和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三大爷和我那大个的三大妈都在几年前相继去世,当时都不过60多岁,小五丫头姨走得比他们稍晚了些。也应了《古兰经》里的一句话: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紧跟随。如今,他们的坟头恐怕都已长满了萋萋的野草。这些前尘往事,估计都没有多少人过多谈起了。说起这些,想起了元稹的那首诗: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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