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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挽歌(十)

(2008-07-21 08: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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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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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成长岁月

K 黑夜 交谈 棺椁

夜,已经不知不觉降临了,河风开始有节奏的吹来,抬手看表,已经22:00点多了,我告诉王局长,可以出发了。我俩的眼神相交,有一种坚定的东西相互感染着,此刻无论多重的担子,多么艰难的情况我俩都得一块上。

 

干部们三三两两的忙碌着他们的零碎活,找到蜷缩一隅也已经筋疲力尽的家属,听说我们来了,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围满了人,竟然比我在中午见到的亲属多了几倍。从医院赶来的小姑娘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父亲离世的消息,只是还没有公开另外的一半,她的亲属告诉她,母亲还在市医院抢救,但情况很危急。孩子在大人们的劝告下,给我们一一下跪,我最见不得这样悲情的场面,一把搀住孩子把她拉了起来。

 

对话还没有开始就陷入了僵局,首先那边一开始就抬出了孩子的就业问题,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而且大部分亲属的敌意是如此明显,孩子的亲叔因为接到了电话的缘故,虽不做声,但冷冷的目光里射出一束又一束的寒光,孩子从江边闻讯而来的小舅情绪异常激动,开始大声吵嚷,几个单位里公家人模样的亲朋不阴不阳的推波助澜着,我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争吵无济于事,只会把问题更加复杂化。

 

先让人劳局的领导介绍有关抚恤政策,但是这些人根本不想听,而且再三质问我们,你们是垂直单位,为什么让地方部门来解释?虽然国家行政机关相关政策一致,但他们总认为象我们这样的单位政策应该更优惠一些,而且总用子无虚有的个案来强调处理的特殊性。还有的人质问我们,国家对汶川大地震的孤儿亦有优厚政策,为什么你们拿不出来,亲属们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这样的纠缠又能解决多少问题呢?

 

我不做声,让王局长打头阵,我认真的观察着,这里的哪些人能讲道理,哪些人更容易突破一些,并且也在心里打着腹稿,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开口,势必就没有办法更改。我必须慎重,对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任,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根本没有实质上的进展,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场面没有一点改观,亲属们固执己见,我着急得是市局的相关政策文件还没有传真过来,急得是明天的安葬是否能如期进行?

 

想了想,我让大家都冷静,提出让家属挑选几名代表集中共同的意见和要求,直接和我们对话,同时,我把我们的四位同志撤了出来,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继续商议对策,并且逐一分析了这些人的心理,要求他们做几名比较讲道理的亲属工作,参照已经提出的要求,尽我们的最大可能在既不违反政策又能取得实质性进展的问题上让大家发表个人意见。晚11时许,市局的文件传了过来。

 

子夜时分,住在这里的安监局领导打开了他们的会议室,我把选出的代表一一让进会议室,最重要的时刻到了,如果再不能达成一致,就有可能使事态严重化,后面的事情不堪设想。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一下子选择了七名代表,我们分桌而座,或许这样更加便于面对面的协商和理解,七名家属逐一发言,提出的问题虽大同小异,但得让他们把话说完,其实,这里面具有血缘关系而最重要的人只有四个,那就是孩子的三个舅以及叔叔,其他的都是远房的,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而这四个人之中,大主意还得孩子的小叔拿,弄清楚了这点,我的信心更大了,光是听这些家属的陈述就化去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

 

先易后难,最后的问题果然归结到了孩子的抚养和生活费上,看得出,一到实质上的问题,他们也犯怵,孩子的监护权只能落在小叔上,而沉重的负担则是他最大的顾虑。稍后,王局长代表单位发言,真可谓是苦口婆心,耐心细致,正反两个方面的帮他们分析,说得再多,那边只有一个要求,来干脆的,给多少钱?

 

会议室迷漫着呛人的烟味,一包又一包,杯中的水盈了又少了,少了又盈了,无休无止的拉锯,你来我往的说服与反说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最后摊牌了,我不能不让他们正视这样一个现实,虽然人死不能再追究责任,可是这起事故的发生张子成要负最重要的责任,孩子的现状也是我们最痛心的事,单位从来没有说过不管不顾,而对方最大的顾虑是一旦死者入土,单位可能就不会再管这件事了,大家多虑了。

 

对于孩子的问题,我们按照国家政策,因公殉职,抚恤金按死者生前基本工资的40个月给付,同时考虑到土葬,单位可以多负担一点,而赡养费虽然杯水车薪,可是我们这个系统有一个好处,从上到下建立了困难救济基金,我们可以对上做工作尽量多争取一点,考虑到孩子父母双亡,已成孤儿,我们共同帮助她完成学业,要对孩子的未来负责,在学费上,我们可以积极争取学校免去一部分学杂费,这个工作单位可以来做,其次我们是一个对内对外无论哪个方面都有很好影响的单位,一个有着巨大荣誉的集体,一人有难,八方相助,可以发动干部捐资,孩子已经十八岁了,我们双方的责任义务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又能负担多少年呢?如果眼下困难,我们甚至可以一边向上报送有关因公殉职认定手续,一边可以预付一部分抚恤金给孩子,有多大的问题不能达成共识,解决不了呢?

 

看得出,通过我们反复的努力和细致的做工作,他们的阵营开始松动了,我不失时机的说,“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大家都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个十多分钟,对于我们的意见,你们可以商议商议,商议好了,咱们再开会,好不好?”大家一致同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基本上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对方接受了,只有一个条件,对于我们的承诺,需要一个协议,这好办。事情虽然艰难,但是终于以最理想的结果告终,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我似乎已经用完了两日以来残存的所有一点精力,眼前无数个小金星飘来飘去,不停的飞舞,盘旋。

 

按照风俗,张子成的棺木必须合棺,这一夜最重要的时候,我带着所有守夜的干部来到灵堂前,充满虔敬而心情沉重的为他点着了三柱香,在那盏乌黑的土盆下点着了火纸,一边焚烧,一边喃喃自语,仿佛远在天边的张子成最放心不下的这桩心事,“子成,你就放心的走吧,孩子的事,你别操心,还有我们呢”,有家属开始轻轻啜泣,我的眼角也湿润了起来。

 

张子成腊黄的脸仰面向上,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的伤痕,眼睛虽然微微敛着,但那张稍稍张开的嘴似乎表明他并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走完了他的一生。

 

午夜4点,我无论如何的都摆脱不了最后一眼看见的张子成的样子,虽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又一个清晨的来临吧。

 

早晨7:30分,最后送别了张子成,我拟了一条短信,发给常务副县长和所有的市局领导,遂后关了手机,象一条离岸的鱼儿一样一动不动的瘫在了床上。

 

后记:7月10日中午12点,失踪多日的张妻从江中被发现,已经安葬在张子成身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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