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　小雨　医院　会议

雨，已经渐渐变小，顾不上打伞，车刚停稳，我就一头从车上冲了下来，两名身着制服的干部匆匆忙忙的从眼前经过，看到我，干部们告诉了我三名伤员的具体位置，想了想，我先去了干部李小桂的病房，征收股长在前面带路，转过住院部角落，政工股长小肖迎了上来。

边走边问，“伤员情况怎样？”，“李小桂和张所长的孩子不会有太大问题，司机小陈头上受伤，还在医院四楼救治，医生正在缝合伤口，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病房里围了一大堆的干部，看见我来了，大家闪出了一条道，有干部嚷嚷，“小桂，蔡局长看你来了。”闻声，李小桂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觉怎样，哪里受了伤？”李小桂怯怯的看着我，劫后余生的惊慌显而易见挂在脸上，有干部接着说，“医生已经检查过，没有太大伤口，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李小桂告诉我他不要紧，我劝告他什么都别想，先养伤，放下了这一块石头，我又匆匆赶往医院急诊楼，路上有干部向我介绍情况，四楼的张所长女儿在江水中大概漂流了近五百米才获救，此刻在挂点滴。

来到小姑娘的病房，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听说单位领导来了，很热情，后来才知道她是孩子的婶娘，就在县医院工作，女孩仰面躺在病房上，眼睛微微合着，面容很苍白，看年龄，大概已经有十七八岁了，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好了，听说在江里灌了不少水，身体很虚弱，但不会危及生命，我还是对周围的干部和孩子的亲属说，“全力以付救治，CT做了吗？片子拍了吗？该检查的要全部到位。”

在楼梯过道处，站立着一个瘦瘦而憨憨的青年，有人告诉我，就是这位青年出租车司机，在听到江里有救命声时，奋不顾身跳下河救助的，我使劲握着青年的手，事后感谢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但此刻所有的话都有些多余，六楼还躺着受伤最重的司机小陈。

在六楼病房里，我与早已经守在这里的冯局长不期而遇，透过医院治疗室的玻璃窗户，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为司机小陈缝合额头的伤口，远远看去，整个头颅血葫芦一样，而已经缝合的那道伤口，看上去象一条难看而扭曲的蚯蚓，我吩咐身边的两名干部留下来，随时注意观察，随后与冯局长一起下了楼。

有干部追着问，医院收费室已经催了好几回了，怎么办？小肖回答，已经给医院的副院长打了招呼，先治疗，后结帐。对话提醒了我，我和冯局长问了好几位护士，找到了县医院院长，院长很客气，我短促的说明了来意，“院长，您好，事情发生突然，我们想请你给院里打个招呼，三名伤员全力救治，至于费用问题，请稍缓。”院长很通情达理，理解了我们的迫切和困难，答应先按我的意思办。

出了院办，我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该做什么？站在蒙蒙细雨里，我伸手向冯局长要了一支烟，还没抽完，我又想到了那个最棘手的问题，返身，再次来到了李小桂的病房。来得正是时候，一名公安局领导模样的人正在询问李小桂有关问题，而且态度严肃的近乎严厉，这让我很不快，现在是什么时候，有必要这样眼里只有办案，而没有一点人性化的关怀吗？

“你一定要想清楚，到底是谁开得车？”来这个地方不过数月，那个公安局的领导我并不认识，他也不认识我，小李看见我来了，求救而询问的眼光瞥向我，似乎要从我平静的目光里搜寻某种暗示。在这样的原则性问题方面，我从来不含糊，“实事求是，事情该是怎样就怎样。”但李小桂还是支支吾吾的，他不敢或者是心里没底究竟该怎样说，我插话了“要不先休息，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等公安局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走了，我也遣散了周围的干部群众，我把冯局长和小肖留了下来，一本严肃的问李小桂，究竟是谁开得车？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又是怎样获救的？小李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可是我还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车子是所长张子成开的，而且从所里一出来就是他开的。有无驾照？有。刚拿到驾照两三个月。出事前，公路上大雨如注，车速很快，所长超车不当，翻下山崖，跌入汉江中，而小李是在空中被抛向水里的，所以基本上没有大碍，在水里时，他还能感觉到所长妻子的呼救，可是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幸好会水，自己爬上岸的。

最让我担心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难道张子成不知道局里三令五申不准非驾驶人员驾驶公车？难道这个在基层所里最听话，而比较务实能干的所长就这样阳奉阴违？一周前，因为工作业绩突出，我们才刚刚在他那里召开了党建现场会，授予他优秀党务工作者和先进党支部荣誉，他也做了经验介绍，这才过去了几天？就算你无视局里的有关规定，可是你的老婆和孩子的生命也这样视同儿戏？

人死不能复生，责怪又有什么用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