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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无人舟自横(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

(2007-06-12 14:52:59)
标签:

情感故事

爱情

生活

分类: 生活随笔
    陕南这地方,一到夏天,就闷热,身上常常粘乎乎的,仿佛贴在灶边的油馍,坐在哪儿,屁股下面就会拓上个印迹,这儿的夏天仿佛迫不及待一样早早就来了,老刘头一边骂骂咧咧的嚷嚷着“这鬼天气”,一边顺手掀下肩膀上的毛巾,擦拭着汗渍渍的面庞。晌午时分,是最清闲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没有人过渡,但是老刘头却有个念想,也不知道今年的这个时候准不准?

 

这是汉江边随处可见的一处渡口,依然是两边高山夹峙,一条溪流从山谷里斜刺杀出,顺着溪流往上走,就是一处不很繁华,却是祖祖辈辈生存的一个小镇,老刘头是这个古渡口唯一的梢公,也是方圆几百里水性最好的一条汉子,这个小镇仿佛与世隔绝一样,与外面的联系只能是渡口对面的一条简易的通城土路,早晚两班车,这个时候除了刺耳的蝉鸣声以外,就是江水温柔的流淌声。老刘头今早去了一趟小镇,把篓子里的鱼虾卖了一半,沽了一斤散酒,也没回自己半山腰的家,就撑了篙,在河对面候着。

 

妮子在家吼叫了几回,老刘头让妮子别管自己,先吃吧。妮子却不听话,硬是提着陶罐赶到了河边,没奈何老刘头又撑篙回到了这头。妮子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碎格布,模样是陕南女子独有的俊俏,就是长年累月的疯张黑了点。老刘头充满爱怜的看着妮子,这孩子是老刘头这一辈子最大的收获,那旱烟袋吧嗒吧嗒抽着时,眉目间都含着笑。

 

老刘头这条船修修补补已经二十多年了,发黄的顶篷也不知道刷过了多少遍清漆,光是撑船的竹篙就伐掉了上百根,古渡口也不只是老刘头这唯一的摆渡工具,只是国营的那条渡船一天只开两班,所以老刘头还能靠脚下的这条小船赖以为生,妮子本来学习挺好的,可是初中毕业就坚决的不去城里读书了,老刘头差点卖了这条陪伴了他半辈子的老伙计,可妮子说什么也不答应,再劝妮子就要去南方打工,那是老刘头最怕的一招,这孩子生是女儿身,性子却野得象小子,只要在水里,三五个后生都斗不过她,有一天,妮子衣衫湿透的从水里钻出来时,老刘头眼睛无意中一瞄,才感觉女儿长大了,不能再由着性子和那些野小子们轻狂了,从此,老刘头就多了心事。

 

毒日头将竹篙的影子从这头拉到那头时,老刘头心里一动,果然这时,对岸就有一个白衣男士从公路上姗姗下来,老刘头赶忙让妮子帮着解下缆绳,然后下到水里,推动小船,竹篙一点,小船箭一般射向对岸,远远的老刘头就喊上了,“来了?”,“来了”。青年男子边答边跳上船,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瓶酒,妮子顺手接了,男子扔给老刘头一只烟,自己也点上了,照例妮子开始生火焖鱼,也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大是在等叔,怪不得陶罐里的饭没动。

 

每年的六月第一个星期天,老刘头就会一门心思的等这位白衫男子,男子抽完烟,从包里捧起一大把的栀子花,一朵,两朵,三朵,顺着指间往水中滑落,老刘头抽着烟,专注的看着男子的举动,已经是第五年了,每年都是同一个动作,只是这一次男子的动作特别的缓慢,妮子也不做饭了,倚在篷边静静的看着,老刘头看着看着,就感觉好象男子的举动不比往常,终于等到最后一枚栀子花时,男子一瓣一瓣竟然揉碎了,一片,两片,三片仿佛重逾千斤一样,从手指上恋恋不舍的入水,一池江水里曳着长长的波纹,栀子花飘飘荡荡顺着江水向下游流去。

 

男子终于出声了,“眉眉,从今以后,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会在那里,每年的这个时候,给你采摘最喜欢的栀子花,你会嗅到清香味的,是不是?”,妮子的双眼模糊了,急忙用手背拂去了滴落腮边的眼泪,老刘头的旱烟咂巴的更响了,妮子听大讲过,那是镇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那条国营的渡船上一次严重的超载,竟然导致了船体倾覆,一次让江水吞没了十七条人命,那位总是一脸春风的“眉”阿姨就这样的永远消失了,大和叔在江面上熬了三个通宵,也没有找到“眉”姨的踪影,“眉姨”是镇里最漂亮的护士,和叔还没结婚哩,“眉姨”走得那天,胸前就带着叔采摘的洁白飘香的栀子花,到现在隐约间还能闻到江里的花香味,“眉姨”走后没多久,叔就调回去了,可叔的一颗心从此就留在了这里。

 

青年男子用手轻轻的拢着脸,然后小心翼翼的寻觅出了包里最后一叶栀子花瓣,轻轻抛向江中,仿佛怕惊醒水中的生灵一样,缓缓转过身来,老刘头也不说话,递过自己肩膀上的衫巾,男子在水中浸湿后抹了一把脸,坐在船舷上,老刘头用两只大大的海碗把早晨买的散酒淅淅沥沥的倒入,两人就开始了频频的碰碗,妮子叹了一口气,回到船尾,继续洗着虾剖着新鲜的鱼,让妮子感觉奇怪的是往常这两人都不出声,只喝酒,今天却绪绪叨叨的聊上了,却也听不到这两人都说了些啥,等妮子端上最后一道鱼汤时,老刘头唤过闺女,让她也坐在了旁边。

 

老刘头呷了一口酒,又叹了一口气,对妮子说,“闺女,我和你叔已经说好了,明天就去县城的火车站,叔带你去省城打工。”妮子一楞,想不到大今天是怎么了?往常软泡硬磨大都不同意,今天却这么爽快,妮子“哎”了一声,心里却通通跳个不停,妮子早就听同村的姐妹说过外面的繁华和热闹,虽说希望来了,可真要离开大却还是有些不舍。老刘头和青年使劲碰了一下碗,一扬头,咕咚一口干完了,感觉喉咙有些发涩,一拧头,看着闺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能对不住你死去的娘”,妮子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娘,只知道娘是为了生自己难产死去的,听大提起娘,妮子不争气的眼泪又下来了,可妮子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番犹如五雷轰顶的话来。

 

闺女,你不是我的亲身女儿,十五年前汉江发大水,你娘抱着一截枕木从江里飘来,大那时是抢险队的队长,看着江里好象有个人,不顾别人劝阻,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救了你娘,你娘在大这里住了半个月,等洪水退了,你娘执意要走,因为牵挂着你的外婆外爷,还有你的父亲。可是没过三天,你娘又回来了,你的亲人都在那次洪水中丧生了,你娘找不到一个亲人,那时,我才知道你娘已经怀上了你,大想着一个可怜的女人,身无分文,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照料她的人,大就收留了你娘,原来想等你娘生下了你,再送你们回到家乡,可是你娘的命也太苦了,生你时,是逆产,你娘用她的命托生了你的命,你娘要我照料你一辈子,可是大却不能给你一个好日子过,你就和你叔去吧,他是一个好人,会照顾你的,大等你过好了,大也去看你。老刘头说到这里时,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妮子“哇”得一声,泪如雨下,一头扑在老刘头的怀里,撕心裂肺,大呀大,你不能不要我了,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和你做伴,我要陪伴我娘。青年男子拉开了妮子,闺女呀,你要听你大的话,不然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不会畅快。妮子哭得更响了,船身随着妮子的哭声而左右摇晃,老刘头揽过闺女,不是大不要你了,大这一辈子都舍不得你,可是你总不能在这渡口陪大一辈子呀,这几天,我总是想到你娘,梦里你娘也给我托话哩,妮子,你就去吧,等你有出息了,大就卖了这条船,寻你去。

 

浑厚的江水也仿佛见证着人间的真情一样,呜咽着流去,那些陪伴着妮子戏嬉玩闹的鱼儿也不时跃出水面,象是依依不舍的告别他们的小主人一样,那只竹篙静悄悄的滑落着水滴,船边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微微扩展着,远方,群岚闪现,一抹金黄的余光洒在山坡上,那些青青的树木和枯藤随着山巅的微风轻轻颔首,江面上,一只遒劲的苍鹰不知疲倦的飞翔着,偶尔一个俯冲,又振了一振翅膀,越飞越远,终于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而且慢慢的从眼前消失,渡口边,依然一个人都没有,那只小船仍然倔强的停靠在江边。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没人知道梢公和白衫男子的真实姓名,却知道他们的爱情故事,妮子最后去了深圳,现在已经是一个自食其力的打工族了,老刘头还在孤独的撑着船,他哪儿都不愿意去,除了每年上一次坡,去给妮子的母亲上上坟,那个白衫男子约好了,明年的七月七来渡口和老刘头再喝一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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