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城

    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正在热映，还没来得及看，舆论已是一片热评。前几天陪母亲去怀柔玩，那一带到处是山楂树。山楂还没红，却挂满了果。本来和别的树没什么两样，但是一部新电影，一首前苏联老歌，似乎让山楂树成了象征初恋的“爱情树”。

山坡上种着一排排山楂树

虽然还没有成熟，但树上已挂满果实

    在网上读过小说“山楂树”的部分章节，后来又看了电影，据说它是根据一个真实故事写的，没觉得多好看，也许我有眼无珠。很想知道，那些走出电影院的少男少女，怎样评价这个老一辈的“纯洁”爱情故事，就像我们面对自己已经风烛残年的长辈，如何理解他们的青春恋事？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山楂树。趁着今晚（秋分）比中秋还明的月色，给各位讲一个传奇故事。80年代，我还在西安工作，每次回京探亲，都到姨家小住几日。姨父在总参X部工作，左邻右舍大多是军人。姨父的一位朋友张伯伯，住在他家后一排房子。

    我一直对张伯伯和他老伴何阿姨的“家庭语言”很好奇。张伯伯是山东人，魁梧健壮，声如洪钟，一口乡音浓重的胶东话；而何阿姨则是海南人，身材娇小，操着改良的南国方言。我很想知道，20世纪50年代，他们这段千里姻缘，是怎样一线牵成的？

    那时候的人好像不谈爱情，只讲缘分。张伯伯与何阿姨，可以用“奇缘”来形容。故事是我从张伯伯嘴里套出来的。话说1951年，海南岛解放，张伯伯随部队渡过琼州海峡，驻守在海南岛某地。一晃两三年，他已是连级干部，年近三十，尚未娶亲。

    一次，部队换防，大队人马转移，张伯伯奉命带队留守。一日，一位挎个小包袱的当地姑娘，拿着一张纸条，来找一位姓林的连长。张伯伯认识林连长，只是他已随部队转移。张伯伯便对姑娘说，你要找的人没在，部队正在行动，现在没法联系，你先回去吧！

    姑娘一听就哭了，说我是来和他成亲的。娘家和全村人都知道我嫁了大军，要是回去会被人笑话。再说林连长给的钱，也被家里派了用场。原来姑娘有个远房亲戚，拐弯抹角认识林连长，便热心为也已年近三十尚无家室的林连长介绍对象，说只要给姑娘父母100块钱就行。

    100块钱在50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部队由供给制改为薪金制，林连长小有积蓄，他觉得仗打完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一心想讨个老婆，便拿出100元求婚。远房亲戚到姑娘家一说，她父母便答应了，女儿嫁给大军光荣不说，还能得一笔钱，于是欢天喜地为女儿做了新衣服，拿着亲戚给的地址，打发她上路了。

    联系不上林连长，姑娘又不肯回去，张伯伯左右为难。这时候，司务长老大哥发话了：我看这姑娘不错，她既然想嫁“大军”，嫁谁不是嫁？干脆你就把她娶了吧，我证婚，等日后见了林连长，你还他100块钱，让他再找个人不就得了？那时候的人，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司务长把这个意思一说，姑娘心里巴不得呢。虽说当地还不兴自由恋爱，但谁不想找个可心的人？那个林连长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呢，更不知长相脾气，而这位张副连长活生生立在眼前，好身体，好性情，一看就是个好人，与其等一个见不着影儿的，不如就嫁这个眼前的。

    用张伯伯的话说，他当时也正想找媳妇呢，却没有人家林连长脑子活泛，不知道如何托人说媒拉纤，谁知有福人不在忙，这不，天上掉下来一个何妹妹（谢晋的《牧马人》中似乎也有类似情节）。

    于是，司务长做主，连夜打结婚报告。当时部队大量连排级干部未婚，也是个发愁的事，自己解决困难，上级何乐而不为？立即批准两人成婚。据说过了有小半年，张伯伯才联系上在另一个地区驻守的林连长。退钱给他，另择佳偶。从此海南女人何阿姨跟着山东大汉张伯伯，走南闯北，最后调到北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们一辈子恩爱。张伯伯觉得他有运气，老天爷给他送来个好女人；何阿姨觉得自己命好，遇上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们的孩子个个身材高挑，像老张；高鼻深目，像老何。80年代，文化不高的张伯伯从师职岗位离休，老两口住进了干休所。

    据说，何阿姨一辈子没见过那位林连长。还据说，林连长后来的妻子，也是那位亲戚，用同样的方法给牵的线。要是哪位导演看上这段陈年往事——绝对真人真事，添点油加点醋，弄出点感人情节，拍个“椰子树之恋”什么的，估计也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