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在呼吸之间

图.文/灰妹儿

    办公室门前的阳台上，有同事养了几盆不起眼的矮小植物。他专注地伺弄，殷勤地灌溉，时而用杯中汤，时而用瓶中水。看他浇水次数频繁，不免主动提醒两句："爱"有多深，死有多快。果然，不几日，一盆仙人球弃他而去。

    另有一盆仙人球默不作声的生存着。忽一日，它的肚子上长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忽一日，小耳朵变成了细长的小纺锤；忽一日，那纺锤上又开出了一朵雪白的花朵。再一日，那花又谢了，来不及观赏，来不及赞叹。

    摘去萎靡的花茎，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两个月来，观那尤物三次在门前花开花谢。每次，花苞从萌生到绽放再到凋谢，差不多只有一个昼夜。灿烂之于平淡,辉煌之于寂寞,恰似白驹过隙须臾之间的闪现啊！

    人生与花开的情形大致相似，只是人生的花朵不能多次绽放，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唯一的一次，即便有来生，恐怕大多数人已喝过孟婆汤而不曾记得前世了吧？

    那仙人球，大抵可以比作生养我们的母亲。她接受了上苍赐予的物华天宝，捱过无数漫长白昼黑夜，历经若干夏暑冬寒的痛苦抑或生死煎熬，把一个鲜活的新生命降诞到这个日月光天之下的喧嚣尘世并呵护他慢慢成长。然宇宙浩瀚，江河逶迤，人生，不过刹那；人身，犹如尘沙，换句话说：生命何其渺小，生命尤其珍贵。

    伟大的佛陀与弟子们曾有过这样一段发人深省的对话:

    佛问：生命几间？沙弥一答：数日之间。佛曰：不能成道也。沙弥二答：饭食之间。佛曰：不能成道也。沙弥三答：呼吸之间。佛曰：子谓可以成道也。

    恒河之沙一样渺小的生命为何连绵不断，生生不息？上苍为何要将芸芸众生显现在天地之间？想来，作为动物之灵长的人，一定是为着某种使命而降生的吧？

    然而，人在不断与自然、与命运抗争中所创造出来的五光十色的物质迷宫中迷惑了自己。因为迷茫，人不能真切地感知节序变换，不能感觉四时交替，不能感受风月清明，不能感悟山水有情。

    人已经不能安住内心，他的意念东奔西突；人开始贪婪地向外索求，他不惧刀山火海。

    看人，一副疲惫的躯体载着一颗浮躁的心，昏昏噩噩走过缤纷四季，迷迷瞪瞪闯入险恶江湖，稀里糊涂沉湎声色犬马。那些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诱惑使人不能自持、不能自尊、不能自重。人拜倒在阿堵门下，让灵魂流落他乡。

    在行色匆匆，周而复始如机器般运作的节奏中，人透支着时间和空间。人忘记了来时的使命，他忽略了曾经的生命规划，也怠慢了心底的愿望，还屏蔽了发自心灵的声音。人绷着一张写满欲望和无奈的脸，自觉不自觉地去扮演着陌生的角色，急匆匆投入一场水深火热的利益游戏，却把真心放牧在荒郊野岭。有的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花花世界中，变得残忍疯狂。

    由于人的缘故，亘古以来的美丽山川湖海变成黄沙黑水；由于人的缘故，昔日捏一把出油的土地已经被春笋般层出不穷的水泥建筑覆盖；由于人的缘故，动物无处藏身几都捉来圈养；由于人的缘故，五谷六畜再不是人类的放心食粮。人，愧对前人后人，愧对地球生灵，更愧对赐予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的上苍。

    人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认识自己，越来越不信任自己。人感觉很累，也感觉很苦。人与心灵渐行渐远，人的生命被物欲驱使着在世俗功利的旅途上颠沛流离。人盲目承担起那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人早已不能达到静坐一室，物我两忘的超然境界，人哪里还找得到淡定自若，契合于心的自在如意？

    孔老师讲：“朝闻道，夕死可矣！”杜甫诗云：“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岳飞有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那么，生命的意义是不是使自己心灵在有限的时间里为自己绽放一朵智慧的花朵？是不是每一个生命当在有生之年都为世界留下些许爱的纪念？

    人不妨在重重的迷雾中寻觅一丝明亮的光辉，不妨在滚滚红尘中开启一面透气的窗扉，让灵魂在濒临窒息时，作一次明心见性的深长呼吸，或许，人与快乐更加靠近，与苦痛逐渐远离。

                     2007年7月23日 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