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诗经》，是被它的简单之美所吸引。其中用字（词），多用叠字（词），甚至句子很多都重复；节奏大多为四字一句，二二一顿，节奏明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似乎是最简单的句子，最原始的描摹，最简单的节奏，却有一种让人抵挡不住的魅力。吟咏时，那种循环往复，一咏三叹的感觉，让人陶醉。汉字发音之美，节奏之美，在诗经中，一览无余。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前两句，现代汉语常常翻译成“采呀采呀采卷耳，卷耳总装不满浅框呀。”意思倒是明白，但如果发声读出来，你就会发现，还是没有“采采卷耳”好听，耐得住反复读。读翻译过的，就真成白开水了。不信，你多念几遍，“采呀采呀采卷耳”，开始像儿歌，再念，像呓语了。

读《芣苡》，那种循环往复之美更甚。“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撷之。”三节，十二句，总共只变化了六个字。即使如此，这首诗，你反复听，或者反复吟，都不会觉得单调。越读，越觉得句子明快，优美。这首诗，据说是一群田间妇女采车前子时，随口唱的。也许，语言和诗歌，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样子的东西，才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与读《诗经》相近的，或者说更美的，还有《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行行重行行”，五个字，一一顿开，拉长了读，眼前似乎立即出现了一行车队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的画面。太奇妙了，一句诗而已。据说古人重格律，讲平仄，我查了查，这首诗不符，五个字都是平声，就这样平平的一路拖了下来。再查，原来那时候还没有出现格律平仄的要求。但这种不讲究格律的东西，依然美，很美，比很多讲求格律的诗读来耐读。叶嘉莹说它是天籁，不是人工技巧所能做到的。好在那时候没有格律平仄的规范，要不，就欣赏不到如此美的诗了。